民國史雜談

作者：溫相

[從蔣介石到毛澤東] [馮玉祥馭下之道] [西北軍將領鹿鐘麟和宋哲元] [民國的四位總統] [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私產知多少] [魯迅·李四光·徐志摩·楊蔭榆] [張靈甫殺妻] [徐樹錚與楊宇霆] [奉系軍閥吳俊升] [陳誠在西安事變中] [蔣介石的命相讖語] [毛澤東與蔣介石] [國民黨政學系頭子熊式輝] [袁世凱和徐世昌政治雙簧表演] [李鴻章的寶貝孫子李國傑] [袁世凱的恩怨分明] [袁世凱的飲食] [蔣介石的長孫蔣孝文] [蔣緯國軼聞] [戴笠的化名] [袁世凱的政治手腕] [袁世凱和阮忠樞] [袁世凱的男寵唐天喜] [北洋太子袁克定] [蔣介石罵人] [張學良西安兵諫的另一側面] [蔣介石待人] [黃埔名將關麟征] [黃埔名將陳誠] [戴笠其人其事] [話說新桂系] [再看蔣介石] [軍閥張作霖趣聞]

1.從蔣介石到毛澤東

抗戰的時候，蔣介石聽說物價上漲、民怨沸騰，於是，決定下去看一看，第一次他是和俞濟時一起去的，穿的是便裝，在重慶的商店買了把雨傘，商店的老闆很機警，居然發現了蔣介石，他沒有聲張，只是把雨傘的價錢給改動了，很便宜，蔣介石又問了一些情況，老闆的回答都很中蔣介石的意，蔣介石回去後，很滿意，俞濟時也很滿意，特意告訴重慶市市長要獎勵這個商店的老闆。還有一次，蔣介石由社會部部長谷正綱陪同也去商店買東西，這次是買頂帽子，因為事前的關照，所以，仍然是滿意而回，蔣介石後來總是戴著這頂帽子，逢人便說：物價和抗戰以前一樣平穩。這樣一來，誰也不敢再和他說物價上漲的事情了。

這兩件事後來經過南京總統府的留用人員講出去以後，落進毛澤東的耳朵裡，毛就總是用這件事教育黨內的高級幹部，說不能被蒙蔽，要自己走下去親眼看看，調查研究。強調共產黨不能犯蔣介石犯過的錯誤。

然而，歷史就是會作弄人。1958年，毛澤東視察北方的紅旗公社－－徐水人民公社的時候，他在車上突發奇想，要臨時停車下去討一碗紅燒肉去，於是，就停車，於是，也就討回了紅燒肉，毛澤東很高興，說下面的事情看來是真的！真是很有可能提前進入共產主義。田家英當時和李銳都在場，他很不以為然，因為，這次出巡地方上安排的非常周密，他對李銳說：「像主公這個做法，別說是紅燒肉，就是烤小豬也能討到。」

當時一個非常有名的僅次於徐水的縣的縣委書記，我在1996年曾經見過他，他和我說起另一件他親身經歷的事情：毛澤東58 年下半年，到他那裡去視察，他因為上行下效的緣故，已經把縣城的進度吹得神乎其神，毛澤東非常滿意，連連點頭，還專門問他：糧食吃不了怎麼辦？堆成山了怎麼辦？當時轟動一時的最高指示：忙時吃干、閒時吃稀，不忙不閒，半干半稀！就是這次講話傳出去的！接著，毛澤東很是真心的替他們縣城打算，說：「你們有了這麼多糧食，我看你們可以和山東、河南的換一些機器來，或者換錢花，錢多了也有一個花不了的問題，我看你們就修建一個飛機場，要有些氣魄，看一看人家蘇聯、美國是怎麼修的，要用最好的材料，以後，外賓來了，我就領他們來這裡看一下，看一下中國的農村都能修建飛機場，從你們這裡坐飛機回北京，最多20分鐘（這時，毛澤東回顧左右問是不是，在場的譚震林等人連連說是），你看好不好？我的主意不一定照搬，你們可以借鑒。」這位縣委書記當時幾乎嚇蒙，除了點頭以外沒有別的主意，會後，他問省委書記和地委書記，他們說：不用怕，全國都這樣，何況你這個典型是譚副總理樹起來的（譚震林），你怕什麼？

1996年，這位前縣委書記已經離休的老人說起這件往事的時候，他說現在就只有慚愧了。他說：「你們年輕不知道，那時候，毛主席是什麼？那是神一樣的人物，我在他面前胡說八道，這在古代就是欺君之罪啊，要殺頭的！可是，我看見主席被我糊弄的一愣一愣的，我真是慚愧啊，又不敢說，心裡害怕啊，晚上就睡不著。他老人家真是很認真的給我說建造飛機場的事，我不知道後來主席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會不會很傷心？」

可見，毛澤東極力想避免的蔣介石的悲劇依舊沒有避免，反而，變本加厲，這能說是偶然嗎？

2.馮玉祥馭下之道

馮玉祥的馭下之道實際就是封建專制那一套，別看馮玉祥本人見天喊什麼民主自由，其實都是假的。韓復矩做河南省政府主席的時候，馮玉祥有一次去見他，就對他說：你的官做大了，好，你給我去站兩個小時的崗哨去！韓復矩雖然怒火中燒，但是，也不敢違背！果真站了兩個小時。此為韓馮交惡的一個插曲。

韓復矩在馮玉祥討論對蔣開戰的會議上，表示不同意見，馮玉祥當場就呵斥他：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韓復矩此後就率領自己的20師反了，當然，積怨是很長時間形成的，此外，蔣介石的誘降也是一個主因。

韓復矩「甘棠東進」以後，蔣介石大加歡迎，宋美齡一度作陪，稱韓復矩為常勝將軍。韓復矩回來就對部下說：我跟了老總（馮玉祥，有時稱馮先生）多年，他連個向方都不喊（韓復矩字向方），就是叫韓復矩，人家蔣夫人喊我常勝將軍。

宋子文去見韓復矩，當場結拜兄弟，並且一次送給韓白朗寧手槍200枝。

不過，韓復矩畢竟不是石友三這類忘恩負義的東西，他中間曾經準備扣留閻錫山給馮玉祥報仇，可惜走漏了風聲。後來，他主政山東的時候，主動請馮玉祥來山東，只是不讓馮玉祥干涉山東的軍政而已。也算是對得起馮玉祥的栽培了。

馮玉祥一味的封建家長的行為，傷了很多人，宋哲元做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不久就以馮玉祥是司令長官求去。西北軍中除了鹿鐘麟、張自忠、張之江等少數人還保持對馮玉祥的一貫尊重以外，其他人均屬於敬鬼神而遠之。西北軍馮玉祥經營多年，但是，統率一直不得要領，雖然人多勢眾，但最終冰消瓦解，終馮玉祥一生未能復起，和閻錫山、李宗仁的屢次崛起相比，馮玉祥的確遠矣！

3.西北軍將領鹿鐘麟和宋哲元

宋哲元（1885－－1940）山東樂陵人。1907年入武備學堂學習，後投到北洋第六鎮，隨馮玉祥的親戚陸建章到廣東等地實習。1912年開始投在馮玉祥的麾下，歷任哨兵、連長、營長等職務，1922年第一次直奉戰爭後升任混成旅旅長，成為西北軍中和鹿鐘麟齊名的馮玉祥的左右手。同年11月，被任命為銳威將軍。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以後，他任十一師師長。1925年任熱河都統。1927年追隨馮玉祥北伐任他手下的第四方面軍總指揮兼陝西省政府主席。1929年他領銜通電反蔣，任國民軍總司令代理馮玉祥全權領導西北軍。張學良通電入關以後，他改任收編以後的第二十九軍軍長，這裡有必要說一下，如果不是宋哲元，西北軍可能最終就會幾無?類。抗戰初期，宋哲元一味退讓，直到西安事變以後，才轉為強硬，七七事變以後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後來因病修養，1940年病死四川，臨死前仍然不忘抗戰，國民政府追贈為一級陸軍上將。

鹿鐘麟：河北定縣人，（1886－－1966）。1912年開始在馮玉祥手下做事，歷任營長、軍法處長、團長、混成旅旅長等，是馮玉祥手下第一號親信。北京政變以後，鹿鐘麟任北京衛戍司令。在任期間參與驅逐溥儀出宮和趕跑段祺瑞執政府。五原誓師以後，任國民聯軍總參謀長。 1929年代理馮玉祥為總司令（後由宋哲元代理）。抗戰爆發以後，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河北省政府主席。在河北期間，積極反共，曾任軍法執行總監。解放戰爭期間，沒有參與內戰，在天津寓居，1949年以後參加天津的街道工作，被毛澤東稱為：街道問題工作專家。1954年當選第一屆國防委員會委員。 1966年1月病死於天津。鹿鐘麟忠於馮玉祥，西北軍不作第二人想，但是，他的能力特別是軍事能力實在不敢恭維。

4.民國的四位總統

黎元洪一向有泥菩薩的稱呼，其實，此公最為狠毒，民國初年，他聯絡袁世凱殺害民元功臣張振武，以後，對湖北民黨大開殺戒，只是因為段祺瑞、馮國璋比他更跋扈，所以，他準備一統大權的願望始終沒有實現。晚年，蔣介石的軍隊對他的產業進行大肆洗劫，氣得他痛哭不止，就此得病而死。馮國璋和段祺瑞向來不對付，可是，馮國璋死後，段祺瑞第一個上門祭典，痛哭流涕，別人就此覺得所謂馮段失和只是主義之爭而非私人之爭。

徐世昌是最吝嗇的一個人，傢俬萬貫，還做守財奴，按照慣例，交通部要給新上任的大總統送150萬元作為特別費，同時，大總統返還50萬作為回報給交通總長的孝敬。歷任總統都是按照這個成例辦了，偏偏徐世昌上任，曹汝霖送去150萬元以後，徐世昌居然全部落進自己的口袋。讓曹汝霖氣憤不已。還有一次，徐世昌當年的好友（幫過徐很大的忙）的兒子上門求救，徐世昌費了半天勁，才拿出50元給來人，連徐世昌的親弟弟都看不過眼去，另外偷了徐世昌的字畫補送過去。

曹錕是個大老粗，但是，最後到底是沒有賣國，沒有做漢奸，和吳佩孚一樣保全了晚節。

5.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私產知多少

張作霖自1912年被任命為第二十七師師長開始掌握東北至1916年升任奉天督軍兼巡按使、1918年任東三省巡按使、 1922年兼蒙疆經略使、東三省保安司令、東北邊防督辦，直至1927.6自稱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止。前後統治東北達17年！張學良1928年繼任奉天代理督辦、東三省保安司令直至國民政府陸海空軍副司令，前後在國民黨政治舞台擔任執牛耳角色近十年，張家父子統治東北達20年之久！張家的財產的廣博在當時的中國不作第二人想！

我的一位朋友，我前面已經說過，他是在遼寧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工作，專門負責整理、收集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的生平事跡，九十年代中後期，張學良的兒子張綠林（白字）回瀋陽省親，這位朋友特別把我從北京喊去，說是見不到少帥，也要見見少少帥啊。

遼寧地方政府秉承中央的意圖隆重的接待了少少帥，據我這位朋友講，政府付給張學良一筆巨款一共是2000萬人民幣，轉交張綠林帶回美國，但是，張綠林請示張學良以後，表示作為支持家鄉的建設，分文未受！大家看到這裡肯定以為我是在瞎編，我一開始也以為我這位朋友在編造故事。其實不是編造，這筆錢就是付給張學良家族在東北房產的房租而已，而且還不是全部！

張家僅在遼寧一省的房屋就是不可盡數！具體數目連張學良自己都不清楚。我在這裡舉幾個著名的例子：

1.遼寧省政府大院整體建築群落。
2.遼寧省博物館（原屬於吳俊生官邸，後轉給張作霖）
3.遼寧省圖書館。

以上的地產在解放以後沒有和張家辦理任何手續，強行以官僚資本沒收！1984年中央政府專門下達文件給予解釋！並要求責歸遼寧和吉林兩省地方政府核查張家產業，給予足夠的補償。張家當時的主事人張學鳴（這個地方我記得是學鳴，如不對，有請高手指出）不敢表態。此事就此拖了下來，此時張綠林來瀋陽的時候，被再度提及，張家仍然拒絕接受。

至於張家的產業究竟是多少，我這位朋友給過我一份資料，可惜未在身邊，我粗略的看過一次，應該是相當驚人的，不要說在2、3十年代就是已經號稱小康的中國，這位張少帥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富豪啊，至於劉永好、張朝陽等何能望其項背啊！

6.魯迅·李四光·徐志摩·楊蔭榆

魯迅是蔡元培的人馬，所以，因為蔡元培的緣故，他對章士釗很藐視，也因此對章士釗的打手楊蔭榆就更加看不慣，以致於推崇許廣平、劉和珍反對楊。三一八慘案發生以後，楊蔭榆的好友李四光看到了魯迅的紀念劉和珍的文章，他本來是搞地質的，偏偏這回管起閒事來，他就以旁觀者的身份寫了一篇他眼中的楊蔭榆女士的文章登載在朋友徐志摩的刊物上。這下引來魯迅的大罵，一般人是不大敢和魯迅對罵的，因為一是時間不足，再者也罵不過魯迅，豈料，李四光此次是鑽了牛角尖，於是又回復，魯迅的鬥志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而徐志摩作為半個主人，實在是想讓雙方冷靜一下，就寫了和事老的文章《請讓我們帶住》，來解勸雙方，哪知道，魯迅以為徐志摩是幫狗吃屎，立刻回擊，寫了《我們現在還不能帶住》一文，順帶著把鴛鴦蝴蝶派也給罵了。這回輪到李四光傻眼了，因為他知道了魯迅真是不好惹的，這樣，他便不吭聲了。魯迅一見對手服軟，也就此罷手了。

楊蔭榆這個人，我們上中學學習魯迅的文章都知道，這是魯迅筆下的「為章士釗遺澤作保鏢」的人物，所以，也沒有好感。此後，我是看了一個日本憲兵的回憶，才知道，楊蔭榆在1938年因為拒絕給日本人作翻譯，被他們的（日本憲兵隊）隊長下令用刺刀給挑死了。另外，楊蔭榆的親屬著名作家楊沫的回憶也提到此事。可見，這位女人的晚節可風啊！因為她在歷史上反對過魯迅並且被魯迅定義為惡人，因而，她的被殺長期沒有得到披露，直到90年代才開始有所鬆弛。

其實，被魯迅批評的林語堂等也未必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惡人，但是，魯迅一句「西崽」，罵得林語堂幾十年在大陸抬不起頭來；梁實秋的英語字典編的還是不錯的，結果也是一句乏走狗，成了學生的飯後的「談資」。再有，陳西瑩等，當然，從骨頭和氣節方面來講，這些人確實有不如魯迅的地方。

魯迅要是知道楊蔭榆的歸宿，想必應該原諒她了吧。不得而知。

7.張靈甫殺妻

張靈甫原名張宗靈，為人心胸狹隘、心狠手辣。他在胡宗南手下的時候，戰友聽說他是個有名的醋罈子，就和他開玩笑說是親眼見到他的老婆和他人在一起，張靈甫怒火中燒，提前請假回家，並把手槍帶走，回家後，托詞要吃韭菜，讓老婆下地割，隨後，張就在田間將他的妻子殺害。張殺妻以後，若無其事，胡宗南為他遮掩，不料，有人感於張的手段的毒辣，就把這件事一下子桶到了宋美齡那裡，一向深受西方文明熏陶和以中國婦女的主人自居的蔣夫人勃然大怒，就此告訴蔣介石，說你自己的學生居然幹出這樣寡廉鮮恥的事情還不得到法辦，太不像話。蔣介石被夫人搶白一通，也是異常的惱火，當時下達手令：張宗靈查實罪狀，就地處決。後來，有人在蔣介石面前說項，改為押解來京。張靈甫一路上以賣字為戲，張的
字寫的很好，臨摹於右任，幾乎亂真。

來京後，經胡宗南、王耀武的力保，張靈甫免死。因為張宗靈的名字實在是太糟糕，所以，改名為張靈甫。

8.徐樹錚與楊宇霆

徐樹錚外號叫做「小扇子」，也是指他幕後搖搖羽毛扇，算是入幕之賓了。而楊宇霆號稱小諸葛也是此一流的貨色。二人都是各自主子面前的紅人，尤其是徐樹錚，段祺瑞身邊的人回憶說：「徐先生說的話，總理必聽；而總理說的話，徐先生則是可聽可不聽。」可見面子之大。而且，二人的共同特點都是威福自專、跋扈異常。系統內的人均是為之側目。下場也都是死於非命。可謂是同道同歸。
徐樹錚在老袁當政的時候，就被視作芒刺，多次欲除之而後快。但是，因為忌憚著段祺瑞這顆大樹，所以，僅僅是免職了事。比起趙秉鈞的親信王某人簡直是幸運多了。可是，徐樹錚不僅沒有反省自己為什麼這樣被人討厭，反而變本加厲，搞出了一個非驢非馬的安福俱樂部來，成了段祺瑞的佞幸集團的代名詞。財長、北洋段祺瑞系統的親信人物李思浩晚年說起皖段故事的時候，就曾經感慨：「皖段沒有又錚不足以成事，亦不足以敗事。」皖段手下四大金剛：徐樹錚、靳雲鵬、曲同豐、傅良佐。其中號稱左右手的是徐樹錚和靳雲鵬。但是，因為徐樹錚的原因搞得靳雲鵬傷透了心，他和李思浩說：「老師（他是皖段的門生）就是讓這些肖小給一生的名節都毀於一旦了。又錚咄咄逼人，我亦只好另謀出路。」靳雲鵬和張作霖結成兒女親家，就此稱為皖段陣營第一反水的大將。徐樹錚逼反靳雲鵬以後，反而對皖段說：「怎麼樣，此人就是安祿山吧。」聞之者皆曰徐是楊國忠。而皖段至死未覺。倒是直皖戰爭結束以後，靳雲鵬主動要求放過皖段得到普遍響應。

最值得一提就是徐樹錚殺掉陸建章一事。當時是1919年6月14日。歷史上說徐樹錚槍斃陸建章和李思浩回憶的完全不同，李思浩回憶是這樣的：徐樹錚請楊宇霆在天津吃飯，正巧陸建章來訪，楊宇霆對徐樹錚講：此人很是討厭，殺了算了。徐樹錚表示同意也說我看他不順眼也不是一天二天了。於是轉身就命令衛兵動手，陸建章被帶到後花園才明白過來，就說了一句：又錚要殺我。殺了陸建章以後，徐樹錚給皖段打電話說明，皖段大驚失色只是連連跺腳：「這個又錚，這個又錚，真是真是。」連說三句。最後，還是讓馮國璋簽署命令給予確認。徐樹錚不僅殺了陸建章，還借口陸建章通敵，發了一個明令稱「前據張懷芝、倪嗣沖、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迭在安徽陝西等處，勾結土匪，煽惑軍隊，希圖倡亂，近復在滬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復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條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勳位勳章，以昭法典。」連棺材都不讓陸家收拾。已經大大超出了民國以來殺害高級將領的範圍。再有，最是失策的一點是陸建章誠然殺人如麻、死有餘辜，但是，死的不是時候，陸建章當時是奔走講和的主要人物，皖段系統的主要大將都反對皖段同時和直系、奉系動手，而徐樹錚一意孤行，力勸皖段借此機會一舉武力統一。皖段是昏聵一時，居然信之如深。後來，張作霖做調停人進京，皖段不同意講和，徐樹錚接著就派人暗殺張作霖，據說，段祺瑞事前知道他的這位狗頭軍師可能要胡來，就親自送張作霖出門。張回奉天以後，徐樹錚派遣13名殺手去瀋陽結果張作霖，不料都被抓獲。張作霖這才正式翻臉，奉軍首次入關。

平心而論，徐樹錚不是無能之輩，但是，只是餿主意實在很多，而且，心胸狹隘，氣局過淺。沒有政治家應有的素質，只是一時風雲的政客而已。而楊宇霆連徐樹錚也不如，為什麼？徐樹錚一生還做過收復蒙古的大功於民族的事業，楊宇霆除了逼反郭松齡和徐樹錚類似以外，再無計較可言。再者，徐樹錚一生身居高位，晚年家無餘財，這是十個靳雲鵬也比不了的
，他是皖段系統的所謂志操高潔的少數人之一（而且也不嫖女人）比起楊宇霆父子禍害鄉里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陸建章的兒子陸承武和徐樹錚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二人的老婆也是同學。而徐樹錚下此黑手，自然不會被陸家原諒，斗轉星移，陸建章的內侄女婿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以後，和陸承武計劃處決徐樹錚，皖段聽到風聲，告訴徐樹錚不要來京，但是，徐樹錚不以為意，果然被殺。他死後，皖段痛哭失聲，親筆撰寫《故遠威上將軍徐君神道碑》，並且告訴後代，以後段氏的祠堂裡也要供奉徐樹錚的神位，真是生死知己啊。據說皖段和徐樹錚最後一次見面二人在院中相跪大哭，以敘離別之情。見證人段宏業說：「我們家的這位老爺子要是能把徐樹錚收作兒子，他都不會猶豫。」

9.奉系軍閥吳俊升

吳俊升是奉系軍閥中的第二號人物，但是，他的為人比較低調，始終不願過於暴露自己真實的實力，所以，又有「老好人」、「不倒翁」的外號。原來奉系軍閥內部，以關係的親疏來論，張景惠、孫烈臣、鮑貴卿都是在吳俊升之上，然而，以出身、軍階、實力、資歷來論，吳俊升是張作霖之外，不作第二人想。然而，東北整軍的時候，吳俊升公開推舉孫烈臣作統監，名列於自己的前面。此後多年，他甚至把位置準備轉移到楊宇霆之下。而越是這樣，吳俊升最為二號人物的地位就越來越堅固。張作霖說過：「興權我在的時候是老二，我不在了，就是老大，你們（指在場的張學良、楊宇霆、張作相等）都得聽他的。」吳俊升則說：「唔，（吳是有名的吳大舌頭，說話習慣如此）論本事我十個也不是大帥的個兒，唔，論才幹，我也不是漢卿的個兒，我看大帥以後，咱們都要聽漢卿的。」

第一次直奉戰爭以後，吳俊升被北京的直系軍閥首領任命為取代張作霖的奉天督軍，張作霖知道以後，回到瀋陽，見了吳俊升就說：「興權，你來了很好，趕緊去辦交接，以後，東北就交給你了。」吳俊升說：「唔，大帥，你說的是些啥？我是吃幾兩干飯的，你不知道？唔，北京那幫人就會玩心眼兒，咱們鬥不過他，咱們就把東北收拾好了，就行了。唔，我在黑龍江有多少生荒？在東三省的官銀號裡的錢不比你大帥少。可是讓我當什麼督軍管著東北，那我就肯定抓瞎。不行，還是大帥來幹。唔，咱們還是照老樣子來。」張作霖一聽笑了。就問：「他們呢？」指的是孫烈臣等人。吳俊升說：「他們聽說大帥生氣了，沒敢來，我說，唔，咱們還得干呀，眾人拾柴火焰高啊。」張作霖大笑，就此準備出任東三省保安司令。

10.陳誠在西安事變中

陳誠的反應不算是慢的，至少比起邵元沖是冷靜的，但是，他最後仍然在桶中被發現。發現他的是楊虎城部下特務營營長宋文梅。他走過去還拍了拍陳誠的肩膀。諷刺說：「軍人嘛，就應該有軍人的樣子，這樣藏在裡面，成何體統？」陳誠羞愧難當。
事後，此事被楊虎城知道，因此訓斥了宋文梅：「抓人就是抓人，說那些話做什麼？搞人身侮辱也不是軍人所為。陳誠也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領，你一言既出，傳到他的部將的耳朵裡，他以後如何為將？我們抓委員長，不是為了個人私怨，而是民族大義。」

11.蔣介石的命相讖語

蔣介石其實是一個比較中國傳統化的人物，他雖然表面上和夫人皈依上帝，但是，骨子裡面對中國古老悠久的歷史往往是青眼有加。而他對讖緯之事尤為相信，這和他的親身經歷是密不可分的，本人多年以來對此也有些研究，就此文做個簡單的說明吧。
我先說一個關於蔣介石命理的真實的故事，這是蔣介石晚年自己回憶的，見載於蔣經國的一些回憶和日記中。1922年，蔣介石回家奉化祭祀母親病故一週年，奉化一位老先生和他說：三年內，你必有一災，如能躲過，其後不可限量。當時，蔣介石不過在國民黨上層初露頭角而已，還沒有到了崢嶸的地步，他將信將疑。時間到了1925年10月，蔣介石這時已經藉著廖仲愷事件驅逐了胡漢民和許崇智等人，成為國民黨的實力派。一天，他從廣州教場黃埔軍校入伍生總隊乘車回返城內軍校，車是一輛插著青天白日旗的普通轎車，開車以後，汽車出現故障，蔣介石不堪久等，改乘其他車輛，他放棄的這輛車修好以後不知何故被廣州駐軍擊毀，車上六人全部遇難，無一倖免。算起來，整整三年。

當時的中國封建軍閥割據，而軍閥者大多迷信，最具有盛名的當數唐生智和劉湘。各自供奉著一個類似巫師一般的人物，劉湘甚至任命他的所謂軍師劉從雲為前線軍事指揮。但是，這二人比起廣東的陳濟棠又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唐生智的幕下最信任的是他的密友佛教密宗居士顧伯敘，所以，唐部士兵均佩戴佛教相章，和馮玉祥的基督相映成趣。一次，唐生智請蔣介石檢閱部隊，唐生智的第八軍軍樂隊鼓樂齊鳴，金號金光閃閃，把蔣介石的坐騎驚的一躍而起，將總司令掀翻於馬下，蔣介石大出其醜，只好一跛一拐的勉強檢閱直到結束。素來迷信的唐生智就此放出話來：「蔣介石過不了第八軍的關。」而這竟然也成為後來唐生智反蔣的一個理由（當然不是主要理由），搞得李宗仁等人大笑其迂。而「蔣介石過不了第八軍」這一句話也成為蔣介石的心頭的隱恨。最有意思的是陳濟棠聽說以後，深以為然，陳濟棠是1929年被蔣介石任命的討逆軍第八路軍總指揮，因而他也認為蔣介石可能過不了他的關。

說到陳濟棠，我就準備多說幾句了，陳濟棠最信服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兄長陳維周，他早就說陳濟棠將來貴不可言，陳濟棠上陸軍小學的時候，成績極差，同學中最後畢業聚會，名登榜首的同學梁安邦公開羞辱陳濟棠說：「如果伯南（陳濟棠字伯南）能夠出人頭地，我就給他脫靴去。」陳濟棠很是生氣，回來以後告知兄長，陳維周說你一定能出人頭地，將來等候梁某為你脫靴子吧。多年以後，陳濟棠主政廣東，而梁安邦則走頭無路，最後果然去投奔陳濟棠，一見面就說：「伯南、伯南，我給你脫靴子來了。」陳濟棠大笑，說道：「同學戲語，我兄何必當真。」當場委任梁某出任交通團團長，不過一直未予陞遷。自此，陳伯南篤信
其兄不已。另一人是陳濟棠的妻子莫秀英，此人自從過門以後，陳濟棠官運亨通，陳濟棠是地道的廣東土著，對其妻的「旺夫」的命相看的極為重要（這不是說廣東人壞話，請注意），此後，廣東修建炮台，均命名為：秀英炮台。

陳濟棠在1935年派其兄陳維周去南京見蔣介石，陳維周回來說，我已看到蔣介石的命相，他是難過1936年。1936年是他的克年。陳濟棠大喜，就此佈置反蔣。最為有趣的是，最後反蔣誓師大會上，陳濟棠居然倣傚古人用利劍猛刺刻有蔣介石字樣的木頭人三劍。在場的大老肖佛成感慨系之：陳伯南荒唐落伍，一至於此，豈能不敗？不過，陳維周兄弟雖然沒能推倒蔣介石，但是，蔣介石的克年確實在1936年，只是沒有應在陳濟棠身上，而是應在張學良身上。無獨有偶，抗戰軍興，共產黨的武裝也叫八路軍，又是一個第八軍，此事，蔣介石雖然未及深想，但是，後來我聽一位陳誠的前秘書說起（此公是台灣人），台灣沒有第八路公共汽車。而1936年如果從蔣介石的一生來看也真算是克年了，因為這一年改變了蔣介石的總體戰略因而也改變了國民黨和共產黨各自的命運。毛子水先生說蔣介石一生逢八不吉，（這是文強回憶的，此事只有戴笠、胡宗南、湯恩伯、文強等少數人知道）蔣介石死於1975年，末了還是搞了個八十八歲。遇到了兩個「第八軍」，當然，巧合而已，而已。

我以為，未知世界目前大於已知世界，所以，有些東西姑且存疑吧。有待以後的科學發達來解釋之。

12.毛澤東與蔣介石

毛澤東和蔣介石打了一輩子交道，成為死敵直至最後，如果今天我們重新來看他們當初在重慶的那一張唯一的合影，就會覺得真是比較有意思。而我感覺，即使大家多年以來互相以匪徒來稱呼對方，而內心深處，毛和蔣都是不免惺惺相惜的。有一件事是很能說明問題的。毛澤東到重慶談判，他知道蔣介石從不吸煙、從不飲酒，而毛澤東自己煙癮很大，然而，在和蔣介石會談期間，毛澤東竟然一顆香煙也沒有動，只是不停的喝茶。事後，蔣介石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研究過毛澤東嗎？據說毛澤東在延安時每天要吸一聽的香煙，但是，他知道我不吸煙，居然在我面前一顆未吸，其人的堅毅實在難得，也實在可怕。」由此可知，二人是彼此洞穿肺腑的。

抗美援朝以後，蔣介石就和蔣經國說：「以後，台灣可以高枕無憂了。」蔣經國不明其故，蔣介石說：「毛澤東是最講鬥爭的，國外的事情一旦平靜了，他就不可能不鬥爭了。」果然此後開始反右直至文革。蔣介石的政治目光是非常敏銳的，他最早看出共產黨藉著孫中山的三大政策進行和平演變國民黨的現實，而此時國民黨內部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點，陳獨秀的總體設計就是通過溶入來達到共產黨全面取代國民黨或者同國民黨並立的局面，但是，他的後面沒有槍桿子支撐，而且，他沒有看到危險正在向他們逼進的同時把所謂危言聳聽者打成盲動，所以，惲代英說他是獨夫家長。當時，連薛岳這樣的國民革命軍的高級將領都站在共產黨一邊，蔣介石動手之前，薛岳居然給共產黨通風報信，最為戲劇化的是，此公竟然問共產黨要不要反擊國民黨。難得他後來做了追擊紅軍的總指揮。不過，蔣介石借重李黃白來清黨也說明第一軍中，蔣介石已經有指揮不動的跡象了。雖則在1927年的時候，國民黨寧漢雙方都認識到了共產黨是空前的敵人，但是，把這一想法貫徹始終的恐怕只有蔣介石。

我在翻檢明末歷史時，有了一個假設，如果崇禎假以袁崇煥事權的話，袁崇煥所作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和滿洲人議和，因為糜爛的遼左太需要修養了，而滿清以一隅對抗九州，同樣需要必要的戰略調整。當然，明朝的顯得更加迫切一些，然而，崇禎沒有這樣做；南明時期，大敵當前，農民軍雖然就撫於旗下，但是，雙方的摩擦一直處在升級的狀態，南明的統治者怯懦無能，藩鎮跋扈難制，欲為南宋之續仍不可得。時間轉了三百多年以後，中華民族再次面臨幾乎同樣的背水一戰的局面，身為當時主宰中國全局的蔣介石顯然做的比崇禎要好。他竟然放棄了他一貫剿共的主張，和敵人坐到了一起，雖然，你可以強調是西安事變和以後的八一三驚醒了蔣，但是，如果蔣的本心不是站在抗日的這一邊，恐怕最後也會成為汪精衛的同道。我認為，蔣介石在1937－－1945年這八年之間應該是相當出色的政治家，他看清了大局並且努力實踐之。使得中國沒有再繼續重複上演甲申的悲劇。

是不是只有蔣介石一個人就可以完成這個局面的翻動呢？不是，還要有毛澤東，可以說，在這個特殊的階段，毛澤東和蔣介石把中國的民族大義和生死存亡都放在了黨派內訌之上，真正做到了可貴的「兄弟鬩牆於內，猶外御其侮」這一點。記得在八路軍更換帽徽的時候，大雨傾盆，很多紅軍將士心中不滿，以朱德、劉伯承為代表的紅軍首腦帶頭把青天白日戴在頭頂，他們用實際行動表明中國人眾志成城的決心，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策略，這是戰略，但是，僅僅是戰略和策略而沒有應具備的胸懷和眼光，能夠達到嗎？李自成不就是例子嗎？一方面，蔣介石疏緩了對於共產黨的壓制，另一方面中共暫時承認了蔣介石的領袖，經過十年的血戰的國共雙方為了整體民族不再淪落人手而做了最大限度的內在協商和犧牲，僅僅就這一點，毛澤東和蔣介石在中國歷史上都應該被添上濃重的一筆。

如果你看過毛澤東起草的《祭黃帝陵》這篇文章，你就會為這個影響中國多個世紀的政治家的雄渾所感染；如果你讀完蔣介石的《廬山講話》，你也會因此對這位曾經被歷史的迷霧湮沒了多年的真正的民族主義者的胸襟所震撼。誠然，在國共合作期間，很多次反覆和倒退，很多次暗鬥和明爭，但是，畢竟沒有決裂，畢竟最後一起趕走了日寇。太平有象、日月重光之時，我們再來回顧這段滄桑的經歷，我們能不為這些在特定歷史時期下的傑出的政治家的政治決策叫好嗎？

一九七五年，毛澤東聽說蔣介石死了的消息以後，說道：蔣介石畢竟還是一個民族主義者，他是不甘心作亡國奴的。這句話是隔岸的敵人對他的評價，我以為勝過台北的哀樂和國葬。次年，毛澤東逝世，他和蔣介石打了一輩子，最後，二人是平手。蔣介石在台灣反省自己在大陸的錯誤；毛澤東在大陸則重蹈蔣介石和其他一切歷史悲劇人物的覆轍。如果能在九泉之下相會，我不知道蔣介石和毛澤東能否再度握手。

13.國民黨政學系頭子熊式輝

熊式輝這個人是民國期間江西省出的五大名人之一，其他如劉峙、曹浩森、李烈鈞、方天均沒有像熊式輝這樣全無尺寸軍功而官運亨通，一直做到國民黨中央設計局秘書長的高位（設計局主席是蔣介石），因而，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位狡猾的老官僚給大家做一介紹。

熊式輝最大的本事是阿諛奉承而全無痕跡，比如他擔任江西省政府主席之時，國民政府主席林森來南昌視察，熊式輝先派人去打聽，看看林主席穿的是什麼服裝，回報說是馬褂，於是，熊式輝命令全體人員去碼頭迎接，一律著裝馬褂，不准穿西服。果然，當林森走下踏板的時候，映入眼簾的都是規規矩矩的一色馬褂，林主席已然先有了笑意。

蔣經國回國以後，蔣介石有意栽培他，熊式輝首先提出請經國去江西擔任保安處長，而且一任少將，此後，經國利用建設所謂贛南，奠定了自己的班底，而熊式輝以江西人擔任本土的最高長官而且一任就是十年，遍觀民國實在找不出來第二人。訣竅想必已在經國身上了，所以，攻擊熊式輝最力者前有胡漢民，後有陳果夫均不能撼動熊某一點，此之為耐人尋味者也

蔣介石最喜歡長篇背誦總理名作者，特別是在總理紀念周上的背誦總理遺囑，成為國民黨之必修課，然而，號稱忠實信徒者如吳稚暉，居然背不成句，惹得全場嘩然。熊某即以此為教訓，每逢蔣介石召見，必是總理、總裁的語錄大段引用，被蔣介石引為同道而大加讚揚。

熊式輝好用小伎倆，一次，省政府考核公務員，熊式輝親臨，一位年輕公務員拾級而上，熊式輝突然發問：你知道你剛才上樓一共有多少台階嗎？青年先是一愣，繼而笑問：主席乃先總理信徒，熟讀總理遺囑，不知總理遺囑有多少字數？熊式輝大笑，遂用其人為縣長。

熊式輝在東北擔任行轅主任，已有風聲稱陳誠即將出掌東北大權，熊式輝以為應該立刻退讓，蔣介石面諭之：安心任職。熊式輝安心返回瀋陽，未幾，命令下達，陳誠調任東北，熊式輝解任。熊式輝感歎：我素來以為蔣是權謀家，未料到他如此整我，以後我還給他幹什麼？後來，寧可買了假護照，也不去台灣，結果因護照一事鬧出笑話。

熊式輝任淞滬警備司令時，堅決執行蔣的命令，殺害澎湃、楊殷等人，周恩來與澎湃關係交厚，親自組織營救而不可得，知道彭楊死訊，周恩來大為悲痛，周彭訂交很早，而且，只有澎湃可以當面開周恩來的玩笑而周不表示任何慍色。周彭兩家聚會，往往是笑聲連天。此輪周以彭楊為軍事上的左右手，不料遭此變故，自然心有餘撼。後來，解放前，曾有人勸說熊式輝留下，以共產黨不念舊惡為由，熊式輝堅決不同意。果然，周恩來建國以後提到熊式輝曾說：此人是大劊子手，應該受到人民最嚴厲的審判，可惜跑掉了。聞者如張治中者均為動容，以周的為人處事，極少如此疾言厲色。而有人始覺熊式輝之先見之明，不愧是混跡多年的老狐狸。

14.袁世凱和徐世昌政治雙簧表演

袁世凱和徐世昌的關係，譽之者謂為同舟共濟，毀之者謂為同惡相濟，說法不一，現在我們就選取他們交往中的一段比較有意思的歷史片斷來加以進一步的說明。武昌起義以後，北京上下分崩離析，滿清隆裕太后六神無主，問策於徐世昌，徐世昌此時早已和袁世凱暗結聲氣，可是，表面上卻是一副忠君愛國的面孔，太后問起來，先是一句，臣不敢說，再問，又是一句：臣不忍說，最後再問，就是：臣不得不說，說什麼呢？推薦袁世凱出山，而且，一出山就要掌握大權。袁世凱後來做了滿清的總理大臣，就開始「逼宮」了。最有意思的是，徐世昌老奸巨猾的對滿清太后說：袁世凱出山是引虎自衛。

等到南北和議開始，袁世凱命令馮國璋插手禁軍，準備進一步逼宮，這是，滿清宗社黨頭目良弼極力反對，太后再度垂詢徐世昌，徐又是一番不忍說、不敢說、不得不說之後，才說：以前是引虎自衛，現在虎狼在側，如果玩虎逗虎，必將以虎傷身。太后害了怕，不讓良弼胡來，袁世凱、徐世昌引同盟會員，炸死良弼，滿清更加無能為也。

袁世凱造謠說孫中山回國之前從美國定購了十二艘軍艦，都是美國人充當教習，一色的美式裝備，可謂銳利無比，準備駛入近海對天津、北京開炮，同時，在徐世昌的授意下，袁世凱命人假造《順天時報》來糊弄滿清貴族，一時宮內慌亂不已，太后無法，只好請出徐世昌，徐世昌照例又是一番不忍說、不敢說、不得不說之後，說：為今之計只有遜位以安天下和宗廟了。太后害怕退位以後優待得不到保障，徐世昌一臉的慷慨說：如不能為太后、皇上爭取到優待條件，世昌只有一死以報宗廟。其實，這是他和袁世凱早已商量好的了。未幾，清帝退位，袁世凱稱大總統，而徐世昌扭捏作態，裝作遺老，躲風去了。

可笑的是，後來克定等人居然也傚法乃父，造假《順天時報》，不過此次意在勸進而非逼宮了，徐世昌聞之，大笑不已。

15.李鴻章的寶貝孫子李國傑

李鴻章原來把兄長的兒子過繼過來，後來因為有了經述，過繼的兒子就無法承襲爵位了，李國傑就是經述的長子。
李國傑襲爵以後，一次進宮朝見慈禧太后，老太太看到是當年親密戰友的後人，大為感傷，流淚之餘說了很多話，李國傑一出宮，有聖旨下，封為副都統，當時李國傑只有十八歲，而以弱冠之年晉封二品大員者，滿清就是貴族也很罕見，一時天下驚詫。視為異數。

李國傑以誥封通議大夫、建威將軍、一等肅毅侯充欽差大臣出使比利時，外國有無賴知道此公是花花公子，遂慫恿他大把花錢，暗中漁利，以致於公款花光，無法，李國傑電請袁世凱，袁世凱看在李鴻章的面子上，給付銀元40000，李國傑就此回國。此時，清帝已經退位，李國傑不知利害，居然問袁世凱，他能否進宮朝見太后，袁世凱反話正說：太能了，你是誰啊？別人不能，你還不能？李國傑居然居之不疑。

進宮以後，李國傑和太后相對以眼淚對話，李國傑大罵袁世凱說：先臣李鴻章識人不臧，以致於此（指李鴻章推薦袁世凱接掌北洋）。出來以後，遇到徐世昌，徐世昌對李國傑說：你小子今天要不是李文忠公的孫子，出了紫禁城你的腦袋就得搬家。李國傑大感驚奇，問徐世昌如何知道此事？徐世昌說：連你今天上午的飯菜我都知道，趕緊準備走吧，北京留不下你了。其實，早有耳報神通知了袁世凱和徐世昌，老袁大為惱火，讓徐世昌出面警告李國傑不准放屁。此後，李國傑離開北京到了上海，老袁托人給李國傑帶話，以侄子袁克義娶李國傑的長女，自此，李國傑無事。

李國傑接掌祖父的輪船招商局，一直胡吃海花，揮霍無度，一次告貸於王某，王是長蘆鹽運使出身，家門豪富，一次借給李國傑十萬兩白銀，李國傑感激不已，準備歸還時，王說：小人受先中堂厚恩，無以為報，此銀兩算是一點補償。李國傑要和人家結成異姓兄弟，為王某婉言謝絕，王某說：李文忠無後。

抗戰初起，李國傑被認做漢奸，於落水之時遭遇軍統斬殺，一說是擊斃，一說是斧劈。總之，死相很慘。

16.袁世凱的恩怨分明

舉凡特殊的政治人物，一般都是恩怨分明，遠一點的像法正、王猛，近現代的像袁世凱、蔣介石、毛澤東等，他們因此留下的一些事情的結果很是讓後人品味不已。這裡先說袁世凱。
袁世凱早年進京趕考，袁家雖然號稱大家，但是，他父親這一支派實際已經中落，他無法只好硬著頭皮去向他的妻弟暫借100兩銀子，然而，這位小舅子真是勢利眼，居然不借，而且還挖苦他的姐夫說：「去了也沒有用，不如在家住著吧，免得浪費。」最後，還是一位劉姓的遠方親戚借了他100兩銀子。時隔多年以後，袁世凱發跡於北洋，小舅子找上門來，求事做，袁世凱猶記得當初的冷言冷語，不僅不見，而且放出話去：來了有什麼用？不如在家呆著。硬是一分錢沒給打發回去了，最後還是看在老婆的份上，給了500兩銀子了事，而那位遠方親戚則一次性補償5000兩銀子。

袁世凱的大姨太太沈氏原是蘇州名妓，袁在上海混跡的時候，與之相識，沈氏看重袁世凱不惜自己貼上銀子給袁世凱使用，後來，袁世凱北上，沈氏自費贖身，苦等袁世凱，袁發跡以後，立刻派人把沈氏接來朝鮮，以後，袁的府中基本都是沈氏作主，克定、克文兄弟仰之如主母一般。

袁世凱的妹夫劉春甫是淮軍名將劉銘傳的兒子，袁世凱在走入仕途之時，曾經托春甫向其父說項，但是，劉氏兄弟多是瞧不起袁世凱，經常戲弄於他，只有劉家的巡捕蔣福對袁世凱非常好，所以，以後袁世凱做了直隸總督時給蔣福的兒子辦理留學日本，再以後聘請他做總統府的西席。袁世凱的父親的舊交周馥早年幫助過袁世凱，袁世凱後來保薦周馥一路做到兩廣總督，不僅如此，周早年為官兩廣，當地官員曾經給周以難堪，此次，袁世凱幫助周馥悉加報復。周馥之後，其子周學熙被袁世凱用為民國的財政總長，一直是心腹。

至於袁世凱和徐世昌、阮忠樞的事我們後面要講到，這裡就不囉嗦了。

17.袁世凱的飲食

通過對這些名人的飲食習慣的觀察，我發現，大多數人雖然叱吒風雲，但是最愛的仍是家鄉飯菜，袁世凱也不例外。讓我對袁世凱的飲食感興趣的是高陽的小說經常提到袁世凱的胃口很好，可以吃兩籠蛋糕和20個白煮雞蛋。然而，經過我的瞭解和看書所得，袁世凱的胃口雖然好，但是也不能吃下去這麼多的東西。袁世凱的飲食一般是這樣：

早餐，定不可移的是：一大海碗的雞絲湯麵，完全是河南風味的，偶爾吃一回油條，但是，湯麵是不能少的。

正餐是最受到重視的，一般是有幾個菜永遠不動，一個是肉炒韭黃放在飯桌的東面，一個是紅燒肉放在西面。不知道為何，他最愛吃的是清蒸鴨子，而且，他最喜歡吃鴨子皮，手法極為熟練，用筷子一卷，整個鴨子皮就下來了，然後一口吞掉。因為袁世凱在朝鮮住過，家裡又有朝鮮的姨太太，所以，朝鮮的泡菜他也愛吃，就是不喜歡喝什麼狗肉湯。主食基本就是麵食，偶爾也有稀飯，喜歡在夏天喝一種綠豆磨成的糊糊。

晚飯，黃河鯉魚必不可少，而且，要用鹿茸磨成的粉散在上面，他不知道聽誰說的，鹿茸有助於房事，結果每餐都吃鹿茸，冬天居然流鼻血。此外，北京烤鴨不能少，偶爾換成烤全羊，週末一般是烤肉為主，袁世凱因為長年在軍隊中生活，所以吃飯速度很快，吃完，僕人過來給大總統擦嘴，袁世凱不以為然，用袖口一抹了事，然後還說：你那玩意有我這個快嗎？所以，袁世凱的袖口經常是油光發亮的。

袁世凱有了急事，就讓僕人立刻搞來一大盤炒雞蛋和麵餅，夾著吃。一邊吃，一邊辦公，吃完照例用袖口一抹了事。袁世凱也喜歡吃英國的點心，這是受到英國公使朱爾典的影響形成的，但是，他喝西洋菜湯的時候，居然不用勺子，而是直接端起碗來徑直灌。喝其他的像鮑魚湯、魚翅湯等也是如此辦理。大家想笑還都不敢笑。

袁世凱進補經常是抓起一大把的西洋參放在口中硬嚼。看的左右都傻了眼。

18.蔣介石的長孫蔣孝文

蔣孝文是蔣家的長房長孫，按照蔣介石的說法，是萬事定於一，元者為大。所以，他對長孫的期許是可想而知的，在孝文小的時候，蔣介石就經常和他一起散步，藉以熏陶他的志趣。可是，這位皇長孫並不理解祖父和父親的苦心孤詣，每每做出的事情和長者的期望大相逕庭，以致於最後讓蔣介石不得不放棄幻想。
孝文上學的時候，父親蔣經國嚴禁他在老師、同學面前說出自己的特殊身份，所以，很長時間裡，大家並不知道此人就是正牌的皇孫。後來，負責看管孝文的副官多嘴，他讓孝文這樣去和老師說起自己的家世。果然，機會來了，老師問起孝文父祖都是做什麼的，孝文按照副官的說法回答：「祖父在做皇帝，父親在做專員。」這一來可好，白白挨了一頓結結實實的狠打，副官當然也是不能用了。

去了台北以後的孝文還是不安分，看電影從來不買票，有人問起，孝文指著電影院門口懸掛的蔣介石的巨幅照片說：「他是我爺爺，你向他去要票吧。」試想，誰就是吞了豹子膽也不會這樣做的。

孝文看中一個舞女，偏巧，另一惡少也看中了，二人在台中大打出手，中間還有捧這個舞女的一個什麼經理，這真是熱鬧非凡。台中警備司令鮑步超也被驚動，但是，皇孫他是絕不敢惹的，於是，鮑司令自作聰明的告訴當事人孝文的身份，請他們暫時停業整頓，避開風頭，鮑司令以為這樣是兩不得罪，不料，幾天以後，有人傳話，說是蔣主任有請，鮑司令滿心歡喜的來到經國的辦公室，以為蔣經國對他的彌縫倍加欣賞呢，不曾想到，大權在握的經國第一句話就是：你做的很勤苦，應該換一換位置了。就地免職！

孝文喜歡玩弄手槍，有一次，子彈沒有退下來的情況下，一槍擊中勤務兵，所幸沒有傷到要害，以經國的為人從不為屬下謀半點私人福利，唯獨此次例外，為著孝文的禍事，經國給勤務兵安排到水泥公司工作，並作了必要的關照。

經國雖然痛恨孝文不成器，但畢竟父子天性，晚年垂暮的經國每次見到已然成為廢人的長子都不免唏噓一番，而此前已經故去的蔣介石在有生之年最大的遺憾就是長孫！

19.蔣緯國軼聞

蔣緯國在蔣家第二代算是個比較獨特的人物，和兄長相比，似乎總是顯得那樣缺乏穩重、成熟，作為蔣介石的養子，他繼承的好像是蔣介石青年時期的頑性，不過，也是因為此，他才讓媒體和大眾感受到一點真實的東西。
蔣緯國擔任校官的時候，搭乘火車離開西安，在火車上，他本來是下鋪，但是，等他一上車的時候，發現以為腆胸疊肚的少將已經堂而皇之的坐在他的下鋪上面。少將見他上來大言不慚的說：「你年輕，就睡在上鋪吧。」蔣緯國立刻敬禮表示服從。蔣緯國在向上鋪爬行的時候，少將看到蔣緯國身上捌著精緻的白朗寧手槍，就讓蔣緯國下來，和他說：「你只不過是一個校官，佩戴這麼好的槍幹什麼？不如我們換一換。」說完就把自己的槍解下來。
蔣緯國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報告長官，這把槍是美國魏德邁將軍送給我父親的，我要徵求父親的同意，才能換。」到了這個時候，此公仍然沒有聽出來蔣緯國的來頭，那年月，魏德邁贈送手槍的人全中國能有幾人？少將木然的問：「那你父親是誰啊？」蔣緯國一個立正，說：「報告長官，卑職的父親是蔣中正。」少將當場傻眼了，未幾，下車狂奔而去。

蔣經國當選總統以後，記者問蔣緯國的感受，蔣緯國說：「我陞官了。」大家不解。蔣緯國說：「以前，我是總統的兒子，現在我是總統的兄弟。所以說陞官了。」眾人大笑。

蔣緯國奉命退役之前去看宋美齡，特意穿了軍裝，宋美齡誇他英俊，蔣緯國說以後再來看母親就不能穿軍裝了。宋美齡問為什麼，蔣緯國說自己即將退役。宋美齡又問何敬之（何應欽）等人何以能夠繼續穿軍裝。蔣緯國回答何敬公是一級上將，功在國家，自然可以穿軍裝。結果，經過宋美齡的說項，蔣緯國得以晉陞二級陸軍上將。個中細節版本不同。

20.戴笠的化名

戴笠這個人很迷信，他把曾國藩編著的冰鑒和柳莊相術等編成教材，交給大小特務去研究，他自己更是深信不疑。毛子水老頭說他命中缺水，他就經常使用帶水的化名來補充自己的本命。據沈醉回憶，戴笠經常使用的化名包括江漢清、汪濤、沈沛霖、洪淼、塗清波等，其中戴笠最喜歡的就是沈沛霖這個化名，因為使用了這個化名以後，戴笠的事業開始走向擴大。因此破例幾年不予以更換。

1944年軍統局本部的秘書們考慮沈沛霖用的時間太長了，不安全，建議使用洪淼，戴笠一看到這個名字帶的水更多就同意了。但是，1945年底，擬就的新化名的時候，正巧戴笠不在，一個新來的秘書叫做袁寄濱的偏偏不信邪（有點像我們西西河的石璧，呵呵），就給擬就了一個沒有帶水的化名，叫做「高崇岳」，都是山頭。毛人鳳也是稀裡糊塗的批准了，誰想到，幾個月以後，戴笠就摔死在山腰上。後來軍統的人都埋怨是這個化名給搞壞的。

21.袁世凱的政治手腕

最能體現袁世凱政治手腕的除了辛亥年間以外，就是後來的洪憲帝制了，然而前者是促成袁世凱大起的得意之筆，而後者則是袁世凱玩弄手段最終被玩的舉例說明。
在帝制初起的時候，馮國璋曾經來過北京追詢袁世凱的態度，以馮國璋的在小站和北洋的資歷，原以為可以聞到氣味，沒料到，袁世凱居然連馮國璋也一樣糊弄，他們有一段對話是非常有意思的：
袁說：「華甫，你我是自己人，難道你不明瞭我的心事？我想謠言不是無所本的，在國民黨把持時期，曾經有人說過共和不適國情，我在口頭上曾表示退位或者還正清室，我本人則決不願做皇帝。最近由於新約法中有一條規定總統可以頒爵位，於是外間便附會這是變更國體的一種步驟。其實我認為這毫不相干，只是滿蒙回藏四族人民都可以封王封公，漢人卻沒有這種權利，太不公平，所以我要這頒爵權是為了使漢人也可封王封公的。」
袁又接著說：「華甫，我的心事已經對你說過，今天總統的權力和責任，跟皇帝有什麼兩樣？一個人想當皇帝，無非為了子孫，因為總統不能世襲，而皇帝卻可傳子傳孫。拿我來說，老大有殘疾，老二是以名士自居，三兒子不達時務，其餘都很幼小，豈能付以國事？歷史上帝王之家的下場總沒好結果，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馮說：「總統說的肺腑之言，可是到了天與人歸，黃袍加身時，就推不掉了。」袁好像很生氣地說：「不，我決不會幹這種傻事。我有一個兒子在倫敦讀書，我已叫他在那兒置了點產業，如果再有人迫我，我就出國到倫敦，再不問國事了。」

馮國璋回到北京的住處，不一會功夫，有人送來牛奶和點心說是大總統知道上將軍喜歡甜食，特命送來請上將軍品嚐。馮國璋對左右說：老頭子果然不拿我當外人。此後，馮國璋拜會機要局長張一麟，張也說：老頭子的話是信得過的，事情的確如此，有人想做開國元勳，但老頭子不會傻到這個地步。馮國璋自此深信不疑，回轉南京，豈料不到半個月，籌安會出籠，馮國璋大怒不已，說道：老頭子把我們不當人看，我們就走著瞧！從此和袁世凱貌合神離，最後公然策劃五將軍通電事件，倣傚袁氏當年的逼宮，南京有知情人問馮國璋何以如此咄咄逼人。馮國璋竟然說：」老頭子祖上沒有活過60歲的，而老頭子今年也有58了，所謂癩蛤蟆過不去端午節。」
而據袁世凱的愛女回憶，馮國璋就是在袁世凱死前也不原諒袁世凱對他的耍弄。在北洋大將中倒袁力度最大的就是馮國璋，如無馮國璋在南京的策動，北方北洋系統的將領還不敢公然造次。

至於段祺瑞，一開始就有名言：我於當年通電實施共和，而今復又勸說項城登基，想來二十四史中可有此等人乎？袁克定等人威脅段祺瑞，段大怒：武人不怕死，有死而已。拒不贊同帝制，以致於後來封爵，連死人趙秉鈞都榜上有名，獨獨段祺瑞居然毫無名爵。

最耐人尋味的是袁世凱對張一麟和唐在禮玩弄的手段，張是北洋時期袁的親隨，一直是以心腹相托，而唐在禮的權力之大在北洋已經暗中超越了段祺瑞，和前期的趙秉鈞相類似。唐在禮以大元帥統帥辦事處總務廳長的身份直接拋棄陸軍部購買軍火，成為軍界的財神。北洋總長一流的人物中，張和唐都是佼佼者，所以，帝制之初，袁氏就把唐在禮招來詢問意見。唐在禮委實狡猾，但是，因為跟隨老袁多年，確實是出於對老袁的負責，實話是說道：今日總統地位和當年皇帝所差無幾，唯願大總統千秋萬代，而即使皇帝也有傳賢而不傳子者。唐在禮和其他北洋大將一樣，對克定一直是極其不感冒的，不料袁世凱居然連連點頭，說：都是克定被一群小人蒙了。唐在禮以為袁世凱接受了他的意見，不料，此後他的總務廳長的位置就被袁克定的親信拿下。唐在禮以病告退，老袁特派唐天喜來問候，並且要唐在禮當面服用老袁所賜的丸藥，唐在禮晚年回憶說當時冷汗直流，深覺老袁之為人。

張一麟素以敢言著稱，他被問到對帝制的看法時比之唐在禮更加剴切陳詞，並舉例證明之，袁世凱明為點頭，就在當日下午，吳炳湘和江朝宗就登門警告張一麟不要做書生之態，此後，袁以教育總長明升暗降張一麟出機要局，張一麟始知老袁是幕後中人。有趣的是：袁死前曾密召張一麟，談話長達2個多小時，後來張一麟回憶，說老袁悔恨不已，以對不住張一麟為憾事，使得這位蘇州才子一生對袁充滿了複雜的感懷。

22.袁世凱和阮忠樞

阮忠樞，字斗瞻，在北洋初期是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官位是內史監，他不僅是袁世凱朝廷內部不可或缺的能人，還是袁世凱專門對付南方一些桀驁不遜的軍閥如張勳者的利器。袁世凱和阮忠樞的相逢也可說是緣分所致。袁世凱從上海到山東，身上阮囊羞澀，偏偏遇上阮忠樞，阮忠樞一見袁世凱，大為投緣，而且在相互的交談中，阮忠樞知道袁世凱將來可能要成就一番事業，所以，傾其所有以贈袁世凱。袁世凱發跡以後，找到阮忠樞，聘請他做文案。自此成為莫逆。袁世凱對外說：袁就是阮，阮就是袁。

後來，阮忠樞遇到一位叫做小玉的妓女，很是喜歡，想把她贖身。袁世凱一聽，勃然變色，說你是朝廷的命官了，怎麼能做這樣荒唐的事呢？阮忠樞大為慚愧。此後不久，袁世凱說天津有公事要辦，需要阮忠樞同行。晚上，袁世凱對阮忠樞說，我們一起去會一位朋友，阮忠樞只好一起去，進到一個非常寬闊的庭院中，只見得屋中佈置豪華，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燭耀眼，酒席豐盛，阮忠樞不明就裡，這時，丫鬟高呼：新姑爺駕到。不一會兒，新娘就被扶出來，阮忠樞這才知道，袁世凱已經暗中派人為小玉贖身而且在天津買了一處很好的宅子。今天是特地為阮忠樞成婚準備的，當然所謂的公事也就是推托了。阮忠樞自此大為感奮，許定為袁世凱驅馳。張勳一事就是最好的明證。

有人說：袁世凱是操莽一流的人物，雖不盡然，但其人籠絡屬下，的確有一番手段。

23.袁世凱的男寵唐天喜

北洋政府脫胎於晚清，所以，上層人物能夠潔身自好者不多，除了段祺瑞較少惡習以外，似乎沒有再聽說誰能夠一塵不染，而北洋的鼻祖袁世凱也如古人一般，喜好男風。他和他的男寵唐天喜的故事就不亞於曹錕之於李六兒（李彥卿）。
唐天喜是河南人，幼年在豫劇班裡唱小旦，人長得很是俊美，被當時還是惡少的袁世凱看中，收為男寵，名為貼身僕人。袁世凱在朝鮮時期，幾經沉浮，唐天喜徹夜守候，被袁世凱視作知己。此後，唐天喜出任武衛右軍右翼三營哨官，就此發跡，此後任北洋陸軍第三鎮標統。老袁以此標為自己的衛隊，唐天喜實際就是衛隊長，連克定、克文見了他也是要恭敬幾分的，更別說北洋其他將領了。

1912年，曹錕在老袁的指使下縱容手下第三鎮的士兵製造混亂以達到老袁留任北京的目的，唐天喜陰與其事，為老袁的傳聲桶。老袁為了酬庸唐，在盧永祥調任第二十鎮的時候，委任唐接手盧永祥的遺缺第五協統制，躋身北洋大將之列。不料盧永祥讓二十鎮的人給趕了出來，唐天喜一時無法就任協統，老袁另外編兩個混成旅，以唐為旅長。未幾，繼續發表唐為京漢路北段護路司令，老袁的家在河南，此實際是為老袁看家護院，非親信不能任此。老袁說：我有天喜如同劉備之有趙雲。期間，老袁經常命令唐天喜在京辦公，以便朝夕得見。

老袁搞出洪憲帝制以後，唐積極追隨，以御前大臣自居，對人說以後當是神機營的統領。老袁許他出任北京衛戍區司令兼中南海警衛總隊長，在江朝宗之上。不久，湖南吃緊，老袁調馬繼增為援湘司令，唐天喜求見老袁，跪求大哭：「我蒙皇上三十年養育之恩，無以為報，請求皇上賜我一軍，以擊蔡鍔。」老袁不願意讓他出戰，主要是考慮北京和河南也要有人，所以告知以看家要緊，然而，唐天喜固請，袁只好委任他為馬的副手，一起支援湖南。唐天喜此時已經看出老袁搖搖欲墜，所以，急於改換門庭，湖南趙恆惕許以大洋三十萬元，唐天喜遂叛，當夜偷襲馬部，馬繼增當場遇難。袁世凱聞報，一下暈倒，醒來後大為切齒，令江西李純活捉唐天喜，不要活的，一旦捉住，就地處決。後人多以陳宦、湯薌茗、陳樹藩的背叛作為袁的催命符，其實，唐天喜的叛變對袁才是致命的打擊，袁死前，精神失常，口中經常對人說：唐天喜反了、唐天喜反了。

俗話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以袁之於唐天喜可見一斑。而袁世凱開歷史倒車，悍然稱帝，背棄民國之不得人心以致眾叛親離於此也可得見。唐天喜的女兒也是仰承父親的優點，被色狼如李敖者稱為尤物。

24.北洋太子袁克定

北洋諸人，要麼面目可憎，要麼狗屁不通，如果說還有一點趣味的話，袁克定、袁克文兄弟當屬此列，今天先來介紹一下袁克定。
袁克定生下來時腦門子上有一塊胎記，所以就被父母叫做「記兒」，表字雲台，從他的這個字號來看，袁世凱是對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你想雲台是什麼地方呢？袁克定早年隨父親走南闖北，見了不少世面，閱歷在兄弟間是少有的，這也是他後來自負的地方。隨著袁世凱的地位的深化，袁克定也成了籌劃各種事件的主謀人物，當年稱呼他雲台的人紛紛改口喚作「大爺」雖然後來也一度改為殿下，但是，大爺這個稱呼一直保持到解放以前。算是克定的專用名詞了。

袁克定的排場很大，因為溜過德，所以，熱衷於搞德國那套東西，事事都向德國皇太子學習，他籌劃了一個模範團，準備自任團長，袁世凱徵求段祺瑞的意見，段祺瑞一向專橫，再者，他也看不起克定，所以一口回絕，袁世凱老大的面子沒下來場，隨口就問：那你看我合適不合適作團長呢？段祺瑞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個不字，於是第一期的模範團就由袁世凱自己親自兼任，第二期也不再和老段打招呼了，直接讓克定兼任。那時候的克定真是春風得意，他延攬人才居然挖到了蔣方震的頭上。可見局面之大。不過，他的身邊佞幸居多，多數人都是捧著他說話，像楊士琦這些人除了拍馬屁不會別的，辦的那個假《順天時報》就是他們幾個的餿主意。後來據說克定為此事還被老袁打了一頓，出來硬說是碰到桌子上了。袁世凱死前的一段時間裡對克定說：以後你不要和那幾個人來往了，都不是好東西。可惜，老袁覺悟的太晚了，而克定本人至死也沒有覺悟。

克定這個人不能團結北洋團體，他始終看不起段馮，認為他們是過時的人物，1914年春節，以段馮為首的一大批北洋軍將領按照小站的規矩給袁世凱磕頭，袁世凱立刻下來扶起段馮。其他人照舊磕頭，因為在老袁的眼裡段馮是不同於一般的。段馮有了面子，心裡一高興，決定也給袁克定去磕頭，本來他們也就是做做樣子，哄的老袁父子一個樂兒，哪知道，我們這位大爺硬是大咧咧的坐在那裡受了段馮的一個頭，氣得段馮出來連麵條都沒吃就打道回府了，馮國璋說：芝泉，看來我們不僅要給老的當孫子，將來怕是還要給小的當孫子呢。段祺瑞一句話不說。這件事後來是段祺瑞的兒子段宏業回憶的。所以，即使老袁做了皇帝，傳位給克定，估計也未必能鎮住局面。

克定的忌諱很多，其中最大的忌諱是不能但他的面說出他的名諱來，也就是克、定兩個字要避諱。他當太子的時候，大家都很注意，包括他的兄弟姊妹以及袁世凱的姨太太們，可是，後來他垮臺了，誰還能記得那麼清楚呢？於是，就鬧出了一些笑話。有一回，一位落難的北洋故舊窮困潦倒跑到克定的門上討飯，克定一次送了他1000塊大洋，這位老兄可能是感激的糊塗了，立刻說：「我一定不忘記大爺您的恩德。」話一出口，這位仁兄也回過神來了，可也晚了，克定一跺腳回去了，以後乾脆不理這位了。

日寇佔領華北以後，以為克定是前朝的太子，自然奇貨可居，所以讓漢奸齊燮元等人輪流上門勸降，有位老友勸說克定，原話大約是這樣：先大總統已經做了對不起民國的事情來了，如果大爺要是再作這事，那就不但是得罪民國的事了，那是還能不能作中國人的事了，而且，先大總統在河南老家的林子（陵墓）還能保得住嗎？袁克定一生剛愎自用，唯獨這時是難得的清醒，所以，回了日本人和漢奸，保全了晚節。

老袁稱帝的時候，考慮到克定是瘸子，所以，準備把皇位傳給老二克文，氣得克定揚言：老爺子要是把位子給了二弟，我就連曹丕也不學了。因而，兄弟姐妹對他遠的很，袁靜雪說他們感覺大哥的笑也是假的。克定是老袁的大姨太太一手撫養成人的，後來大姨太太死於熱病，克定反穿白羊皮襖給姨太太戴孝，一直戴了一整年的孝。

克定好養男寵，花錢大手大腳的，所以後來就靠著典當過日子，解放以後，周恩來知道了，吩咐下面給袁克定一個文史館館員的虛名，政府出錢養著他，1958年風光一時的克定死了。

25.蔣介石罵人

蔣介石在黃埔的時候，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一反在上海的積習，喝白開水，頭髮和士兵相同，除了開會以外，不穿皮鞋。吃飯都在大食堂。而且，早起巡視。否則，陳誠就不能因為早上的捧讀《三民主義》而發跡了。蔣介石的早起最讓顧祝同、劉峙他們傷腦筋，因為，他們貪睡，蔣介石經常為此罵他們。好在有何應欽為他們說情，最後罵了是罵了，但是，憑空也增加了校長對他們的印象。直到後來抗戰軍興，蔣介石打給三戰區電話時，蔣介石都交代侍從室晚一點，因為墨三恐怕沒有起床。

蔣介石一般情況下不罵人，更不會罵諸如娘西皮這類的粗話，特別是蔣介石立志作為孫中山的繼承人以後，處處注意表率。所以，過去的電影、電視和某些傳記書刊喜歡把蔣介石和娘西皮聯繫到一起，想必除了醜化他以外，還可以因之增加一些可讀性。

陳方、陳希曾等人回憶，蔣介石最多的是對左右的侍從人員喜歡罵幾句家鄉的粗話，此外，就是親信子侄等，像戴笠、陳希曾、蔣孝先、李惟果等挨罵的次數較多，其他的像秦孝儀、曹聖芬等儘管是秘書，但是，從沒有被罵過粗話。至於陳立夫、陳果夫、谷正綱等黨國大員就更不會如此了。

有一次，蔣介石視察漢口，當時擔任漢口警察局局長的陳希曾陪同，蔣介石一開始還比較滿意，後來不知因為何事，突然發火，對著陳希曾罵了句粗話，大約就是娘西皮一類的，還踢了陳希曾一下，周圍都是蔣介石的親隨，大家不好勸戒。只好硬著頭皮挺在那裡，奇怪的是，陳希曾不但沒有面紅耳赤，反而欣欣然。下午的時候，當地的申請經費的報告，送到陳希曾手裡，市長對陳希曾說，不要送上去了，蔣主席剛剛發過你的脾氣。陳希曾說正要這時候送去才會有效果。果然不出陳希曾的所料，蔣介石不僅批了，而且，批的很痛快。事後，還問陳希曾家裡人最近如何等等，並且囑咐他等到英士先生的忌辰不要忘了替他送去祭品（陳英士就是陳其美，陳希曾是陳英士的後代）。後來，陳希曾內調侍從室工作，是蔣介石的心腹之一。

跟隨在蔣介石身邊的人都講到，蔣介石確實嚴肅異常，不苟言笑，對屬下即使批評的錯了，也從不主動道歉，只是告訴像俞濟時這樣的侍衛頭子安撫一下，不像毛澤東經常和左右做自我批評。

26.張學良西安兵諫的另一側面

張學良是世襲的軍閥，這點不論他是愛國將領也好，千古功臣也罷，都是不容置疑的。既然是軍閥，首先顧及的一定是家族的勳業。也就是所謂先大帥的遺志能否被光大的問題。比如進佔關外的河北一帶，一向是奉軍的既定目標。張學良之所以同意易幟，當然不能否認他拒絕日本人要求東北獨立的正確的一面，但是，也不能否認他利用蔣介石的力量再度稱雄關外的企圖，雖則，當時這種想法還沒有完全成型。包括九一八事變在內，以張學良能夠多次包容共產黨和政府的異見人士的做法來看，他並不是蔣介石命令的始終聽從者，更不是一律凜尊的表率，所以，當自己的地盤來自外患的侵略之時，張學良完全可以找到比保護上述那些人更好的借口來保護東北，至少不至於一槍不發（實際還是放了很多槍的）而使東北坐淪人手。其目的除了主觀判斷失誤之外，還有就是一貫的保存實力，只是在這點上，他又一次和蔣介石的初衷不謀而合，可以說九一八的慘敗和失誤是蔣介石和張學良二人共同導演的，只是他們的主次不同而已。

楊虎城的秘書米暫沉在《我所知道的楊虎城將軍》一文中回憶到楊虎城曾經和張學良說起的一段往事，對話茲錄於下：

楊：你的軍隊還是沒有被補充嗎？何敬之你見了沒有用，不如直接找老頭子，你和他的關係不比他人。
張：就是老頭子不允許給我補充的，還說什麼嚴格要求我。
楊：長此以往，少帥打回老家去的夙願豈不是不能實現了？
張：他當初親口許我帶兵到關外，給予妥善的安置，現在還談什麼嚴格要求我？東北軍幾十萬人，現在衣食無著，地盤無著，不談什麼打回老家去，就是這種叫化子的樣子，東北軍要是在我手裡完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先父，恐怕連楊鄰葛他們都要死不瞑目了。

（該文出自《全國文史資料選輯1988年彙編本》第十五冊156頁）

從上述對話中我們可以看到，張學良最為耿耿於懷的就是東北軍被削去三個建制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也是張學良和蔣介石裂痕的開始。為什麼這麼說呢？原來遼寧省政協副主席劉銘九先生在接受《光明日報》社採訪的時候，曾經提到張學良和他談及蔣介石的一件事，下面是原話：

劉銘九：張學良將軍對我說過，他說：蔣介石想讓他做王彥超（按：王彥超是宋朝節度使，曾經主動上表自解兵權，深受宋太祖的欣賞），在各省中作一個典範，少帥不幹，他說，東北的事情我聽你的了，可是，東北軍是先大帥傳下來的，不能毀在我的手裡，後面這句話他沒有和蔣介石提起過，但是，他和我們都講過，我當時還說，就是東北軍就剩下一個人那也是姓張的，後來，南京取消我們東北軍的三個師的編制，張學良將軍發了脾氣，他說，當年中原大戰，我通電入關，我到下關的時候，連何敬之都要仰望我，現在，我成了叫化子了，破鼓萬人捶了。他未免（指的是蔣介石）算盤打的太精了些。

（見於《遼寧文史資料選輯》65冊第232頁《回憶張學良將軍幾件往事》，作者：劉銘九。原載於《光明日報》，有刪節）

古人說，內而有隙，然後間之。我黨所說的聯合張學良、楊虎城的三位一體，毋寧說是離間蔣介石和張學良的關係，而之所以反間計得以成功，首先在於蔣介石和張學良的裂痕的加大，起因就是蔣介石對待東北奉軍的態度，據蔣經國後來的回憶，蔣介石確實想讓張學良作一個杯酒釋兵權的例子，因為這樣張學良既可以繼續保持優越的地位，再有，蔣介石可以就此對南北說話了。但是，張學良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沒有作類似的打算。

而根據葉劍英、王幼平等一直負責接觸東北軍的我黨統戰戰線的領導人回憶，也從側面證明了這一點。例如，王幼平同志的回憶文章《在歷史的漩渦中》提到了和東北軍談判的過程中，張學良曾經非常惱火的說：「當初，袁世凱對先父就是威逼利誘，先父說『此著施之他人則可，施之作霖則不可。』現在，蔣介石和袁世凱同出一轍，所以，我就只好來找你們談了。」可以說，當時
，張學良找來共產黨最初還不是聯合抗日，而是共同對付蔣介石，而之所以讓張學良從忠誠走向背叛就是蔣介石的中央集權思想最終觸犯了張的最後的底線。我們可以看一下，包括龍雲在內，如果沒有昆明的兵變，龍雲是不會那麼快走向蔣介石的對立面的，西南兩機關的設立也正是激烈對抗蔣介石的吞噬而被迫宣佈反抗的，閻錫山在抗日之處，拚命和我黨合作，梁化之以下都對薄一波敬若神明，就是奉行了閻錫山的「三個雞蛋上跳舞」的信條，只是後來，蔣介石保障了閻錫山在山西的絕對統治地位後，閻錫山才決定下令進攻「犧盟會」和「決死隊」的。張學良固然一直是軍閥中非常效忠蔣介石的一位，但是，他也不能坐視他的看家老本一點一點被蔣介石活吞，所以，奮起反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由於當時內外矛盾混雜，繼而，引起關於抗日的爭論，所以，西安兵諫也就不同於一般的軍事政變了。

寫作此文的目的在於想還清一個歷史的本來面目，張學良的義舉誠然是對本民族的統一對外作出了客觀的貢獻，但是，在探討他的起因之時，還是不能過於拔高。歷史從來不是因人而異的。

27.蔣介石待人

蔣介石這個人大抵在待人上和毛澤東相比，還算事寬容一些的，何應欽一生兩次覬覦他的領袖地位，其中以1927年聯合外鬼為最，其後，蔣介石出山，置之於參謀長，形如投散，而何應欽居然不就，蔣介石讓李仲公向他打招呼：敬之到底想做什麼？當年他要是說一句話，我不至於下野，現在我回來了，連不相干的都通電歡迎，而他竟然不發一語，他這副模樣讓我怎麼和北方講話？沒有我蔣某人，也就沒有他何敬之。也就僅此而已的一通發洩。當然，可以說是革命尚未成功，蔣介石尚有要借重於何應欽的地方，但是，稍後等到蔣介石根基日益穩固，還是非何莫屬嗎？何況，真要是獨裁者的話，殺人還需要問個理由嗎？對於獨裁者來說，你對我有用是一方面，但是，你如果利用你的價值構成對我的大權獨攬的威脅，那麼，你的價值在他看來首先是禍害。務必除之而後快的。歷史上，殺驢不一定都在卸磨之後。

蔣介石主政期間，各派軍閥多數與他衝突不斷，而蔣介石親手下令殺掉的不過也只是韓復矩、劉珍年幾人而已。而韓復矩本身也有取死之道，以李宗仁之於蔣的關係一般是不會為蔣說話的，唯獨殺韓一事，李宗仁居然贊同，韓復矩身為軍人，連連放棄國土而不戰，交戰期間，私自與敵媾和（主要是韓玩弄花樣），從何處都是說不過去的。其他人諸如劉湘、石友三等，蔣介石雖然恨之入骨，畢竟沒有決絕到最後程度。（殺石友三主要是高樹勳，而殺石有信蔣介石則派人參與了）

舉一個例子，抗戰期間，內政部司長蔣廷黻，也就是吳?的老師之一，後來被吳?目之為洋奴的那位老先生，週日會客，出到院子中，蔣介石專車駕到，蔣介石出來了，對蔣廷黻說：請你上我的車，我找你有事。而蔣廷黻說：對不起，委員長，今天是週日，按照公務員條例，我有休息和會客的自由，恕我不能奉陪。蔣介石異常尷尬，然而，最終沒有勉強，只是笑笑了事。而居為客人者，被兩蔣的態度搞的大為吃驚。一則歎蔣廷黻的風骨，二則歎蔣介石的容量。

28.黃埔名將關麟征

關麟征本名關志道，字雨東，陝西人。後來從軍之際，聽說陝西將領胡景翼簽發前往黃埔軍校的護照持有人之一的吳麟征不願意前往，關某乃改名關麟征，冒名而去，軍校負責人問關某何以報考軍校，所為者何，關麟征回答：做軍官威風。全場大笑。
關麟征在黃埔系中以「畢生窮力殺倭寇、一代名將姓字香」著稱。1938年8月與倭寇第九師團遭遇瑞昌苦戰，東京廣播稱：皇軍遭遇最為強勁之敵寇。關麟征素有「關鐵拳」之稱，與孫連仲之「孫鋼頭」一時齊名。

1939年，軍功赫赫的關麟征坐升第十五集團軍總司令，此為黃埔學生中升任集團軍總司令之第一人，時年34歲。

抗戰期間，關麟征因為忠實執行何應欽的命令，調任五十四軍軍長黃維，惹怒陳誠，就此關陳失和。關麟征某次譏諷陳誠說道：「辭公鈞座是即將掌握全國事的領袖人物，不應該再封閉在土木系小圈子裡，一個軍長的職務都不肯放手，這不是幹大事業應有的心胸啊！」陳誠聽後胃潰瘍發作，吐血不止，此後雖經杜聿明居中調處，但是，關陳一直水火不容，抗戰結束後，蔣介石準備發表關麟征為東北保安司令長官，而被陳誠抵消，關麟征在國民黨失敗之後，死活不去台灣，和陳誠有直接關係。

1945年雲南12.1慘案，關麟征身為警備總司令，不能推辭責任，卸任離去。蔣介石兵敗大陸，關麟征退居香港，深居簡出。整日以臨摹於右任書法和閱讀《孫子兵法》為樂趣，顧孟余組織第三勢力，拉攏關麟征，關不應，蔣介石多次邀請關麟征去台，關也不應。

1975年，蔣介石病故台灣，關麟征束裝就道，前往台灣弔唁，經國多次挽留，關終不應。晚年，關麟征妹妹當選陝西省政協委員，去信轉達中央的問候和請關麟征回國觀光，關麟征應之。未幾，1980年心臟病發作，病逝於香港，享年七十五歲，徐向前親自發來唁電，內中稱「同窗病故，哀悼不已。」

29.黃埔名將陳誠

陳誠是蔣介石在蔣經國大用之前最為得力的助手和蓄意培養的接班人，《字林西報》上排列的蔣介石的接班人是這樣的：何應欽、陳誠、胡宗南。何應欽因為歷史錯誤比較嚴重，而且和蔣介石算作同一年齡階段的人，所以，論者以為非出以外，否則何應欽接班幾乎為零。而胡宗南不具備執掌中央機構的經驗，此外，就親疏關係來看，陳誠也要比之胡宗南有優勢，再者，陳誠的作風潑辣、果敢任事也是胡宗南等其他黃埔系將領比不了的。南京中山陵哭陵事件出來以後，陳誠去講話：你們不聽總裁的話了，也不聽我的話了。儼然是明末魏忠賢那套「朕與廠臣」的模樣，此並非陳誠驕狂，而是地位所致。

陳誠的優點突出，缺點也很突出，最為明顯的就是陳誠的軍事指揮才能實在是說不過去，陳誠一生三次獨立領軍，統轄方面，首次在江西圍剿，黃陂、東陂兩次大戰，喪師失械，3個精銳師被殲，1萬餘人被俘，被繳槍萬餘枝，最新式機關鎗300餘挺，大炮40門。許多新式自動武器和望遠鏡等尚未開箱，就被紅軍繳去。附近幾個縣派了很多民兵前來幫助打掃戰場，搬戰利品，1個星期才搬完。陳誠賴以起家的精銳部隊整編十一師全部被殲滅，師長肖乾重傷身亡，蔣介石給陳誠電報稱：「此次挫敗，淒慘異常，實有生以來唯一之隱痛。」陳誠大罵自己：「誠雖不敏，獨生為羞！」陳誠的親信羅卓英說「昨今兩日撫視負傷回來之官兵，每忍淚不敢外流者，恐傷部下之心，墮部下之氣耳！英在今日已成黨國之罪人。」第二次在抗日時的九戰區，陳誠作為和顧祝同等資深的將領齊名的司令長官，也沒有作出什麼驕人的業績。最後一次在東北，搞的國大代表齊聲怒吼：「殺陳誠以謝國人。」而陳誠的嫡系將領中除了胡璉、羅卓英還好些，其他的諸如周至柔、肖乾、黃維、方天、方靖、郭懺、朱懷冰等也基本是軍事上無能為也的表率。倒也是無獨有偶。

陳誠吞併雜牌部隊的手段過於直白，有時候就是黃埔系內部的軍隊，陳誠也是照單全收，比如1932年解決張英師時，進行全面繳械，團長，黃埔系李彌不服（李彌此人一生就是不投降，黃埔軍中有名的強驢），陳誠幾乎要以刀兵相見，而此前的吞併43師、52師也是幾乎同樣的手段，以致於友軍視十八軍為仇敵，每逢和十八軍遭遇，如臨大敵一般。這也成為其他人攻擊陳誠的借口，好在吞併雜牌是蔣介石的一貫方針，所以，陳誠一直也就安然無事。

下面來說說陳誠的用人的特色。陳誠和何應欽不同，何應欽是用人時有之，不用時棄之。而陳誠則是有始有終。不過，我以為何應欽這樣做的目的也有何的苦衷，而何之所以兩次對抗蔣介石而化險為夷，主要是何沒有什麼自己的班底，所以，蔣介石儘管對他一時發脾氣，回頭來還是不免要用他。陳誠的用人不僅始終相接，而且，不拘成例、不拘派系，比如朱懷冰、郭懺原來都不是陳誠的十一師的人，可是，後來都成為土木系的中堅。朱懷冰是抗日之時的著名摩擦專家，而且，其人刻薄寡恩，死後追悼會上雖然達官顯貴雲集，可是，他多年的僕人卻是一個也沒有出席，可見其人頭。但是，陳誠看重朱懷冰遵守紀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特點，毅然啟用，羅卓英其人多謀寡斷，但是，脾氣極好，有「羅婆婆」之稱，凡是部下於陳誠處無所請時，羅卓英代為辦理，一辦就成，替陳誠調解內部，總管土木系，以彌和內外，十八軍最後一任軍長楊伯濤晚年回憶，說是羅卓英是不可多得的好管家。中將方靖，年輕果毅，陳誠大膽提拔，圍剿江西時，方靖鬧出衝擊蔣介石的笑話來，險些被蔣介石槍斃
，而方靖以處理不公，撂挑子回家務農，陳誠專門找人帶信給方靖，請他出山，其度量也不在小，大陸解放之前，陳誠入主台北，以方靖任台中警備司令，殊不料，方靖已在大陸被俘。張發奎、薛岳都是蔣介石眼中的異己和雜牌，唯獨對陳誠執禮有加，陳誠保全張發奎第四軍的故事流傳很久，故而就不多說了。綜合的看，投到陳誠的門下的人，陳都能盡其所能、不拘一格，使得各自歡欣鼓舞，這在國民黨陣營中是不多見的，比起胡宗南用人必先黃埔、次及陸大，唯中出身的做法不知強出多少，這又是國民黨集團中的一個特例吧。

陳誠在湖北主張就開始提倡民生主義，此後在台灣進行的減租活動，收效很好。為後來蔣介石兩代統治台灣奠定了基礎。

此外，陳誠個人操守很好，在烏煙瘴氣的國民黨軍中，陳誠一向以經濟公開、人事公開、意見公開自許。在任軍委會政治部長時，夙夜匪懈，看到高級官員鬆散懶頓，便加以整飭，一次，以開會名義召集包括賀衷寒、郭沫若在內的廳長級別的人訓話，其後，郭沫若說陳誠有的放矢、言之有物，確實是國民黨中的幹才。陳誠治軍，總以財務、人事為重，力行民主原則，《陳誠傳》中記載道：「陳誠對財務管理非常嚴，他本人更是以身作則，在這一點上他受嚴重的影響也很大。嚴重離開二十一師時，將師部所有的公積金全部移交給了陳誠，這在過去的部隊裡是沒有的。當時部隊的財務是在師一級，公積金就等於是師長的私產。師長離開，當然要帶走。陳誠離開二十一師時，也倣傚嚴重，將手裡的公積金全部移交給了下任師長陳繼承。1928年6月，陳誠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警衛司令部被遣散，陳誠將該部結余全部交給了蔣介石，這使蔣對他大為讚賞。陳誠使用軍官的條件之一，便是「不貪財」，對軍隊中存在的吃空額、剋扣軍餉現象更恨之入骨。1929年6月，陳誠駐襄陽，一天到澡堂洗澡，洗完離開時，有兩個洗好澡的十一師士兵在休息，看到師長出來，起立敬禮。陳誠就吩咐衛士為二人付帳，並問他們的姓名和部隊番號以及發餉情況，那兩個士兵回答了番號，說已有兩個月沒發餉了。陳回師部即問會計課長，課長說本月的餉已發到團部，上個月的已經發下去一個多月了，是否發到連隊還不知道。陳誠立即命令該團團長將連長押送軍法處審查，審明該連長挪用餉銀一個月。按軍法條文，軍法處判處該連長撤職判徒刑，而陳誠批示「槍決」。1928年春，陳誠派宋瑞珂到飛機掩護大隊任隊副，有人向宋報告該大隊大隊長張有餘吃空額5名，工兵連還有5名，來向陳匯報，陳立即下令查辦。由於陳誠對挪用軍餉、貪污、吃空額打擊嚴厲，所以所部幾乎沒有敢觸犯者。陳誠出任十一師師長後，公開提出了「經濟公開」和「意見公開」兩大主張。規定，對部隊的人事、經濟、教育。管理、訓練、作戰等等，官兵都可以提出意見。提出的問題，上級軍官解決不了，可以向更上一級反映，只要不是誣告，都得處理，不得打擊報復。陳誠部迎擊後生智時，是輕裝出發，沿途翻山越嶺，晝夜不息，結果部隊取水做飯的水桶、飯鍋丟棄淨盡，被迫向民間取用。部隊到達醬園店，陳誠集合隊伍訓話說：「我見你們隊伍，常挑老百姓籮筐與老百姓的水桶，甚至連鍋子都挑來了，形形色色，如同土匪，還算得是革命軍麼？這種情形，難道你們都看不見？以後如再有違反紀律亂挑百姓用具，我要同你們拚命。」

所以，比較而言，陳誠無疑是國民黨軍隊和黨內的翹楚，但是，他個人的歷史局限性也是不容迴避的。而國名黨整體的失敗也是他獨自所難支撐得了的。

所謂煉石有心嗟一木，凌雲無計慰三洲，陳誠是之謂也。

30.戴笠其人其事

戴笠其人雖然不足道，可是，他的傳奇色彩實在是不容低估，他在蔣介石身邊18年從事特務工作，深得蔣介石的信任，這也是和他為人機警的性格有關。
戴笠早年給蔣介石送情報的時候，包括蔣的身邊下人都瞧不起他，一看見他就說：癟三又來了。戴笠後來發跡以後仍然以此為恥。然而，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感動蔣介石，鄧文儀被撤銷南昌行營調查科長以後，戴笠於此而走上專業的經營中國現代特務王國之路。

戴笠很能揣摩蔣的心思，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用在這上面。有一次，蔣看見炮兵總監鄒作華的新車很漂亮，於是就不滿意，說：抗戰時期，軍事主官居然如此豪奢，如何能有決戰的決心呢？戴笠在一旁連連點頭。此後，他再去見蔣介石從來不坐好車，都是一些淘汰的舊車，有時連蔣都看不過眼，叫他換新車，還特別批給他一筆特別費，戴笠以後仍然是依舊故我，蔣介石在陳誠面前說：「雨農還是黃埔的精神啊。」氣得陳誠逢人便罵戴笠演戲給老頭子看。
戴笠送給蔣的甲種情報都是一個軍統局的上尉副官抄寫的，蔣對這個副官的字體非常滿意，於是，戴笠就一直讓這個副官負責抄寫，直到這個副官的官做到上校，還是乾的這行。

國民黨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的時候，蔣介石想讓戴笠出任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就是中央委員）親自圈定他為人選之一，結果，戴笠反而推辭，蔣問他原因，他說：學生還不是國民黨黨員呢。蔣大為吃驚，問他何以連黨員都不是？戴笠表示：「學生自從黃埔跟定校長，就以完成國民革命、實現三民主義為己任，從不考慮個人名位，因而，遲遲未能入黨。」蔣不說話，立刻用筆寫了一張條子交給戴笠，讓戴笠拿這個條子去找陳立夫，戴笠拿來一看，上面寫著：茲有蔣中正介紹戴笠同志入黨。戴笠看後大為興奮，以後逢人便說起這段事情，以此為榮。此後，戴笠仍以資格很淺（黃埔六期）的原因推辭參選，反而幫著鄭介民等人拉票，蔣介石知道以後就對陳立夫等人感歎：要是黨內同志都像雨農這樣淡於名利，國民革命何愁不成功呢？

戴笠原來和杜月笙的關係一般，後來，上海市警察局查獲了杜月笙走私的一批毒品，杜當時剛剛當選全國禁煙委員會委員，而且，如果深加追究的話，杜月笙可能就此損失百萬的銀圓，杜很焦急，托章士釗出面請戴笠赴上海一晤，戴笠沒有回復，但是，毒品原數奉還。杜月笙想在上海設擺宴會邀請戴笠參加以表示謝意，戴笠仍然拒絕，這使得杜月笙大為光火，以為戴笠不給他面子，準備給戴笠點顏色看看，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節，戴笠一個人悄然登門拜望杜月笙，並且說明前兩次不來的原因，而且說這些都是為了和杜先生交一個朋友，杜月笙喜出望外，從此和戴笠結為深交，他經常和客人、徒弟說戴笠是一位奇人。後來，蔣經國上海打老虎抓了杜月笙的兒子，杜月笙不無感傷的說：如果戴先生活著一定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

戴笠雖然深為蔣介石所信任，卻不為蔣經國所看重，戴笠生前對左右說：這位太子將來有可能要了我的命。不過，因為戴笠死的早，所以，這件事也就不可對證了。

蔣介石對戴笠的死很是難過，1949年以後，國民黨節節敗退，蔣介石有一次和毛人鳳說起來，他講：「雨農倘若活著，也許就會有辦法。」毛人鳳當場窘迫不已，回到局本部一天都不見人。

戴笠的兒子戴藏宜在戴笠死後回浙江老家，1949年組織民團對抗解放軍，被四明山游擊隊活捉，隊長劉某下令執行槍決，有人主張報告上級，劉某很有把握的說：斃了以後再報也來得及，大特務的兒子誰不恨？果然，報上去以後，浙江軍管會主任譚震林的批復就是就地槍決四個字。這件事後來還鬧出個小插曲來。上海的軍管會的王少庸（後來「四人幫」的爪牙，1976年捕前繫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副主任、上海市委副書記）曾經是押解郝鵬舉的主要負責人，因為郝鵬舉在山東投降國民黨的時候，殺害了中共老資格的高干朱克靖（中共三朱之一，大革命時期的國民黨第三軍黨代表，和周恩來、朱德齊名），而王少庸是朱克靖介紹入黨和參加革命的，因此深恨郝鵬舉，在押送途中，王指使手下戰士開槍殺掉郝鵬舉，戰士不敢，王少庸自己掏出槍來，照著郝鵬舉就打，郝鵬舉中槍以後，逃跑不成被擊斃，此後，陳毅得知事情的真相把王少庸降級處分，王少庸表示接受，他說只要給朱老師報仇，死了也干。可是，當他得知四明山游擊隊的劉某（曾任新四軍團長，和王是戰友）擅自殺了戴笠的兒子反而不受處分，就把意見寫給了中央和華東局，結果遭來一頓臭罵，他誤以為陳毅整他，就此投靠後來的書記柯慶施和張春橋，以致跌進爛泥坑。這當然是戴笠身後的插曲了。

31.話說新桂系

晚年的宗仁，困居斗室，唯唐德剛寥寥幾人圍於身右，宗仁廣西口音很重，唐德剛居然基本本著他的原意寫出來了這位左右中國政局多年的頂尖人物的生平，實在也是難得。而最難得的還在於以李黃白三個出身排長一級的小人物，竟然擊敗桂系老牌軍閥陸榮廷之流，於1925年底定廣西，此後馳騁中國達二十餘年，蔣介石一生除了我黨以外，就以李宗仁三人為勁敵，可見新桂系的力度所在。究其內裡，與閻錫山、馮玉祥輩不同的是，李黃白內部高度團結的精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這點連特務頭子戴笠都是感歎不已，戴笠生前說過這樣一句話：「唯獨廣西方面，雖然窮的很，但是，金條竟不好用。」人心之於黃金，到了糞土的地步時，氣候也就成了。這不僅是新桂系一家折射出的真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無論是李黃白，還是後來的李白黃，都是奉李宗仁為主，以黃紹竑的天資，以白崇禧的智謀，以黃旭初的眼光，竟然都甘於宗仁之下，可見，當年以勇武冠於軍中的「李猛仔」的過人之處。先說黃紹竑，黃紹竑，字季寬，廣西容縣山嘴村人。1912年，入武昌陸軍軍官預備學校學習， 1914年結業後，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學習，1916年畢業後回廣西百色，在馬曉軍的陸軍模範營當連副。以後升為連長，模範營擴編為團時，黃任營長。李宗仁在玉林地區發展隊伍之時，通過黃的堂兄把黃紹竑拉了過來，但是，黃紹竑這個人一向志向高遠，不願意羈於閉塞，謀求梧州一帶獵取新的富貴功名，事前，他和李宗仁打了招呼，李宗仁當時雖然自己時運艱難，還是給黃紹竑足夠的地盤和軍餉，然而，他深知黃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慨然應允黃紹竑的主張，另外送給開拔費用，可是，黃紹竑拉走自己的隊伍時還順便帶走了李宗仁前來接防的兩個營，這讓李部上下大為氣憤，均表要對黃動武，宗仁以大局為重，拒絕同室操戈，此事讓黃紹竑倍加感激，就此奠定黃紹竑一生低首宗仁的基礎。未幾，黃紹竑以討賊軍3000人自報於宗仁的門下，集節屬下，公推宗仁為首。李黃結盟就此開始。李宗仁經常說：「洪楊之失敗，非曾左之功也，洪楊內訌自毀其事業也。」新桂系自起事以來就以此為戒，時時加以惕厲。中原大戰之後，黃紹竑再度背離宗仁，以不損害新桂系團體利益為前提，宗仁也再度任其發展，而後無論是抗戰還是大選，黃紹竑雖則不再是桂系的首腦，但是，奔走呼號不減於他人，而一手促成白崇禧出掌兵權，為新桂系最後一逞、策劃宗仁競選，使得新桂系登上中國政壇的頂峰，黃紹竑功出第一。而黃紹竑同李濟深計議，以白崇禧數十萬廣西子弟兵響應毛澤東的建議進而贏得新桂繫在建國以後的特殊地位，如蒙採納，新桂系當不讓傅作義、董其武一席，惜乎，白健生短視而未果。文革初起，黃紹竑剛毅不彎、自殺殞命，宗仁聞之，不禁老淚縱橫道：季寬天分最高，天假以年，必能為國家民族作出更多貢獻。以黃紹竑一生之於新桂系忽明忽暗而終不改其志的舉動，益知宗仁之領袖群倫的才幹之大、胸懷之寬。
以此格物，焉有不勝？

接著來說說新桂系的另一位靈魂人物，白崇禧，白崇禧，字健生，廣西臨桂縣南鄉會仙圩山尾村人。1907年考入陸小第一期，因病中途退學，後轉入桂林廣西省立初級師範就讀。1911年參加學生軍北上，1912年入武昌陸軍軍官第三預備學校，1914年入保定軍校，1916年同黃紹竑一起畢業回桂，又同在馬曉軍模範營任連副，後升為連長、營長。白崇禧這個人膽大心粗，好出奇謀，也喜歡被戴上高帽子。此人是民國時期不可多見的一流軍事人才，以軍事家著稱的毛澤東後來說起此人道：「白崇禧，小諸葛嘛，喜歡帶兵，以後就讓他做國防部長好了，喜歡帶兵就讓他帶二十萬好了。」這是李濟深、黃紹竑給傳達的，可惜，白崇禧沒有認識到其後桂系的必然敗亡，周恩來說白剛愎自用、不懂政治，還是一針見血的。雖然，白崇禧跟上毛澤東未必就能帶兵二十萬，但是，至少不會死於非命，至少不會被蔣經國把地板下的黃金都給取走吧。李宗仁離開大陸之前說，就是下地獄也不要去台灣，王八蛋才去台灣。說給的就是白崇禧。

白崇禧從出任定桂討賊聯軍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開始，始終是新桂系的首腦之一，特別是黃紹竑離開之後，廣西以李白並稱。白崇禧在討平陸榮廷的關鍵一戰中貢獻良多，而此次戰役最終完成底定廣西十餘年兵亂的局面。1925年2月13日，桂林告克復。沈鴻英哀歎：「我沈鴻英10餘年來，帶兵數萬橫行桂、湘、粵、贛，誰奈我何，初不料今日竟敗於幾個排長出身的小子之手。」而從此開始有計劃的訓練桂軍成為舉國周知的第一流軍隊的設想也是白崇禧首先倡議。

北伐之後，蔣介石首次下野，白崇禧出力最多，聯絡何應欽共同排擠蔣介石，蔣介石居然毫無辦法，其後，孫傳芳內犯，白崇禧督軍苦戰，李宗仁以南京實際的軍政首長身份親臨戰場第一線，子彈呼嘯而過，而號稱李鐵牛的宗仁面不改色，全軍大震，頓時喊殺之聲大作。一舉擊潰孫傳芳，釀就民國史上著名的「龍潭戰役」的美酒。時任國民政府首腦的譚延闓（陳誠的老丈人）贈送白崇禧對聯一副：

指揮若定真能是，學語小兒知姓名。

一時間，天下傳頌不已。時隔多年以後，身為國民政府副參謀總長兼軍訓部長的白崇禧和軍事委員會政治部副部長的周恩來同車之時，周恩來一字不差的背出了這副對聯，以諸葛呼之於白崇禧（注意：不是小諸葛，周恩來故意省略了小字），白事後對人說，周恩來之人格魅力可抵得上十萬精銳。

抗戰時，白崇禧提出以時間換空間的策略成為國府的既定方針。但是，白崇禧為人秉性疏闊，以致於像謝和賡這類地地道道的共產黨中堅分子竟然成為心腹而不覺。抗戰期間，桂系一舉一動，延安知之甚詳，可謂是白崇禧的「功勞」啊。白其人素來喜歡高帽子，解放戰爭末期，蔣介石對白說：只要我們二人通力合作，天下之事尤可為，比如北伐，比如抗戰。他人以為此是蔣介石的圈套，而白居然信之不疑，對黃紹竑說：蔣此次態度誠懇。北平和談之起，黃紹竑以保全團體利益第一，而白崇禧對黃紹竑責難不已，昔日老友居然被白崇禧搞的顏面掃地。白崇禧最後連宗仁也目之為阿斗。可見，威力之大。

廣西的燈謎稱呼李白是：是今人又是古人，是古人也是今人。是一人又是二人，是二人仍是一人。當年，粵桂交火，而蔣介石打劫在外，廣西危如累卵，但是，李白二人同心協力，終於保住基地，而今，卻南轅北轍、分道揚鑣，渲赫一時的新桂系就此煙消雲散。

1949年的華南戰場，張軫起義在前，程潛通電於後，白崇禧所謂數十萬精銳頃刻瓦解。此前，白崇禧向黃紹竑誇口說：實在不行，就跑到十萬大山裡面打游擊。黃紹竑反唇相譏：人家共產黨是游擊戰的祖宗，你和他們打游擊？結果，正如黃之所言，白崇禧老本輸光，此前還幻想和何應欽再度攜手，重演1927年的逼宮，哪裡知道，何敬公已然不再是當年的少年勇士了，溪口一個電話，何應欽都奉之如綸音。遑論其他呢？最不過眼的是，白崇禧被陳誠說動，去了台灣，每逢表決大罵宗仁之時，白都要被迫踴躍舉手，唯恐落於人後。

六十年代，白崇禧死於寓所，週身碧綠，死狀痛苦不堪，至今似謎。

次於李黃白之下的有這四位人物：
黃旭初、李品仙、廖磊、夏威。其他諸如葉琪、徐祖貽等已經算不得核心人物，而劉斐等又是文幕一流，所以，不在此列。

我用這樣的評語評價此四人：

黃旭初：劍膽琴心。李品仙：賊膽薰心。
廖磊：孤膽苦心。夏威：赤膽忠心。

先說黃旭初，黃旭初是廣西容縣人，1913年畢業於廣西陸軍速成學堂，因學業優異，同年冬又考進北京陸軍大學，畢業後回桂，也曾在馬曉軍模範營任連長、營長等職，後調任廣西督軍署中校參謀、省長公署軍政處總務科長。當年，粵軍從南寧撤退後，黃旭初被自治軍蒙仁潛部扣留，指為「通敵有據」，險遭殺害。時李宗仁正好在南寧與各自治軍首領接洽善後。知黃在押，即向蒙力爭，將黃保釋出來，並和他一同回玉林，派為司令部參謀長。從此，黃旭初為李宗仁主持戎幕，運籌帷幄，全軍賴其輔導，上、下歸心。黃旭初為人精明強幹、沉毅敬謹，文質彬彬，恬淡自守，無論是政治操守還是道德文章在新桂系中都是非常出類拔萃的，不讓黃紹竑、白崇禧。所以，一旦李黃白離開廣西，黃旭初一定看家守護，桂系人物稱之為「管家」。黃旭初長著一張婆婆臉，面慈而心狠，作風潑辣，當時，廣西官場中人不怕李宗仁，而獨怕白崇禧，怕白是因為白跋扈，而懼怕黃旭初，則畏懼其精敏。桂系第七軍是李黃白起家部隊，但是，個別人統馭無方，以致軍紀敗壞，黃旭初親自審問，和藹可親，態度極好，被審之人以為大罪得脫，於是供認不諱，哪知道，隨後黃旭初一律批准槍決，以謝人民。一時官場震怖。

黃旭初找人談話，是僅次於盛世才的，他通常一語不發，仔細觀察來人談吐，等待其人離開，竟能決人生死榮辱，而且，居然錯漏很少。所以，省府諸人對於黃旭初畏之如虎。初始，李宗仁引王公度主持廣西黨務，並且通過王和中共接觸，王公度為人狂傲，不把黃旭初放在眼中，報紙之上，王公度大名排列在黃旭初之前，而黃旭初隱忍不法，暗中指使邱昌渭等人向李宗仁、白崇禧告發王公度種種違法之事，終於導致1937年9月，李宗仁下令槍決王公度。自此，桂系內部無人敢於挑戰黃旭初。

黃旭初主政廣西，為教育一事多做貢獻，廣西之以貧瘠之地居然完成高小文化，一時為全國所奇之。

黃晚年，客居香港，李宗仁歸來之後，去信請黃旭初回大陸，而黃旭初則言：健公陷於台，德公陷於共，我近觀毛澤東、周恩來舉動，恐有大風暴，也未可知。果然，不久文革爆發，時人均佩服黃旭初之先見。

夏威是新桂系的宿將，北伐之後就已經就任第七軍的副軍長了，在桂系第一次被肢解時，他是代理李宗仁、白崇禧在兩湖的軍政，和胡宗鐸、陶鈞並稱「夏、胡、陶」，時人譏之「瞎胡鬧」。夏威雖然本人比較好色，但是，作戰是一把好手。統一廣西時，他號稱是新桂系的「陳玉成」，在龍潭戰役中，血戰七天七夜，其後授予上將軍銜。（這個軍銜等到三十年代以後重新改訂為中將加上將銜）。紅軍在湘江之戰中，據《紅一方面軍軍史》中記載：「夏威指揮所部兩個師又一個團，對我紅五師發起瘋狂進攻，紅五師自師參謀長胡浚以下，團、營、連幹部幾乎全部非傷即亡，全師3000多人，損失就達2000多人。在光華鋪，夏威所部一個師又一個團與我紅四師第十團展開大廝殺，僅一天之內，我紅四師第十團團長與繼任團長都在戰鬥中壯烈犧牲，其他指戰員傷亡自然可想而知。」夏威以這樣的赫赫軍功連國民黨最高當局蔣介石一時都驚為天人。在五次反圍剿戰役中，能夠全殲紅軍整師的唯有夏威一人而已。

夏威是新桂系的鐵桿分子，所以，一切都是從團體利益出發，南寧失守，夏威責有攸歸，而後崑崙關大捷，夏威雖然參戰，竟然毫不賣力。抗戰期間，夏威基本沒有什麼像樣的作為，忠實的執行了白崇禧的保存實力的政策，不過，夏威本人深恨漢奸，曾派人把南寧的維持會長槍決。解放戰爭中，夏威堅持放棄衡陽、寶慶戰役的主張，從後來的戰局發展看，夏威是正確的，然而，沒有被白崇禧採納。夏威走前，曾經說過一句名言：「共產黨遲早要腐化的」被當時的我黨的中央機關報當頭臭罵。1973年夏威死於車禍。

李品仙本來屬於湘軍唐生智所部，因為和唐生智是同學，所以一路飛黃騰達，十餘年之間從普通士兵升為軍長，然而，李黃白解決唐生智時，李品仙以廣西人之故被留用，李對白說：以後你們就是我的再造爹娘。未幾，這個兒子通電支持唐生智、蔣介石，參與第一次肢解新桂系的戰爭，白崇禧對他恨之入骨。但是，考慮到新桂系正在用人之際，所以，勉強請他回來，葉琪死後，李品仙接任參謀長。

李品仙人格低下，但是，抗戰之中表現卻是大出人之意表。李品仙曾經做詩說道：

頹垣殘宇斷荒雞，半壁河山遍鐵蹄；
滿目瘡痍哀雁戶，一腔血淚鼓征鼙；
臥薪嘗膽思勾踐，親蕨餐薇恥叔齊；
大好神州陷丑虜，狼煙起處海天低。

據《抗日戰爭中的新桂系》一書介紹：「李品仙令第三十一軍主動出擊，在空軍的支援下將津浦路南段之敵截為數段，並圍殲孤立之敵2000餘人，戰車100餘輛，收復了鳳陽、考城，迫使已北渡淮河之敵退到南岸。李品仙在津浦路南段正面戰場，以防禦戰拖住了北上日軍，延緩了日軍南北對進會攻徐州的計劃，從而為李宗仁集中第五戰區主力在魯南台兒莊地區圍殲日軍創造了有利條件」

另外，據《中國抗日軍史》中記載：「1939年4月，日軍集中四個師團一個騎兵旅團發起隨（縣）棗（陽）會戰。李品仙協助李宗仁參加戰役的具體指揮，親自率左集團三個軍防守桐柏山、大洪山一帶。5月7日，日軍陷棗陽，接著又分兵攻新野、唐河、南陽，第五戰區乘日軍後方補給中斷，全力反攻，殲敵3萬餘人，迫使日軍撤退。李品仙在這次戰役中，指揮防守桐柏山、大洪山的部隊，從南北兩面切斷了敵人的後方聯絡線。戰後，國民黨中央統帥部為表彰李品仙在隨棗戰役中的功績，特頒授干城勳章一枚，以示獎勵。」李品仙對此大為感奮，即興做詩道：

北斗橫空夜未央，羽書無間馬蹄忙。
荊襄形勝開雄鎮，隨棗環回作戰場。
減灶計成擒豎子，沉舟志決擊強梁。
妖氣掃淨河山固，峴首樓頭日月光。

李品仙其人好貨成性，所以，最為後人詬病的就是1938年他的盜墓事件，偷盜楚懷王之墓，其後居然行賄蔣介石，而蔣介石竟然受之無愧，自此有孫殿英第二的外號。

李品仙最好反共，曾經最早策動湖南清洗共產黨，對汪精衛提出的「寧可錯殺一千，也不使一人漏網」的主張不僅贊成，而且居然說，即使錯殺一萬，也在所不惜。所部抓捕共產黨員之後，一律採用最殘酷的刑法－－竹籤釘肛門。主政安徽時，大搞摩擦。解放戰爭，又以急先鋒自任。最為令人齒冷的是，此公再度欺騙白崇禧，按照陳誠的意思力勸白崇禧歸台。終於使白崇禧變成籠中之鳥。

下面談談虎將廖磊。

廖磊也是湘軍唐生智的部下，後來轉投李黃白，他的最為出色的就是抗日期間主持安徽省政，雖然一年，但是，獲得了相當一部分人的交口稱讚，時人稱呼為：「廖磊將軍治軍嚴明，與官兵同甘苦，勤政愛民，視吏民如弟兄，威德兼施，剛柔並濟。平時不苟言笑，言出必行，力行貫徹，不成功不止，以建設安徽、復興中國為目的，一年之間，巡視鄂東豫南二次、皖中二次、皖北一次，輕身簡隨，履險如夷，行旌所至，軍民夾道歡迎」。其中過譽的地方也是有的，廖磊同時也做到了新桂系的大原則：桂系來安徽，一要陞官，二要發財，三要女人，四要安徽人說廣西好。

廖磊死後，國民政府明令褒揚：安徽省政府主席廖磊，才略優長，忠勤夙著。抗敵軍興，率師轉戰前方，屢樹勳績。年來兼主皖政，艱難籌措，建樹尤多。而中共自周恩來、朱德以下葉劍英、董必武等均送花圈致哀。李宗仁晚年回憶道：「廖磊在大別山苦心孤詣經營的結果，竟形成令人羨慕的小康之局。可惜廖磊原有心臟病，一度且曾患輕微的腦溢血，醫生囑咐，須安心靜養。但是值此抗戰最緊張的階段，軍書旁午，戎馬倥傯，一位責任心極強，勇於任事，能征善戰的將官，那有機會靜養呢？廖君終於積勞成疾，舊病復發，於民國28年10月不治而逝。廖君死時，大別山根據地內的軍政設施已粗具規模。」

32.再看蔣介石

蔣介石在濟南慘案發生以後的態度和南京珍珠橋慘案的主使以及臨潼對學生請願抗日的批示，如果放在今天，無論其中哪一條都是被罵翻在地而不假任何辭色的。何以，現在對蔣介石在特定的歷史階段作為最高當局應當負起的責任大加吹捧而忘記了此公的前身了呢？我在《蔣介石和毛澤東》中強調的是蔣介石在中華民族生死存亡之際，他沒有最後沉淪下去，沒有像汪精衛那樣投敵叛國，這是他應該被高度肯定的事，但是，這不等於說蔣介石在抗日問題上是一貫如此的，相反，在國民黨內低調盛行以致於猖獗，這和蔣介石的縱容是完全分不開的。即使在抗日期間，蔣介石在同日本的媾和方面也還在做一些工作，比如原來上海灘著名的黨皇帝吳開先的身份，唐生明的身份等都足以說明問題。

現在，似乎是一種傾向掩蓋了另一種傾向，以所謂的黨派鬥爭來掩蓋蔣介石在中國大陸犯下的重重罪行。此人如果不是搞的天怒人怨，何以百姓能夠揭竿而起？中國人愛己之心向來勝過愛人之心，而把愛己之心加諸於愛人之心進而加諸於愛國之心之上，何也？動力使然，動力來自於何？就是國民黨及其政府的腐敗無能和橫行暴虐。我在蔣介石待人等文章中所要表現的是蔣介石的一些細節，這不等於說此公的錯誤可以用這些就能彌補的。而且，蔣介石晚年在大陸的時間裡，昏庸已經比之前期還要為烈，這點連一向號稱維護領袖的杜聿明也直言不諱。在黃埔系將領的眼中，1948年的蔣介石已經走向了他政治生涯的覆滅，至少在大陸是這樣。

此外，有人問在圍剿紅軍戰役中死亡的國民黨軍人算不算烈士？我就此回答你，如果你把民眾反抗暴政和歹徒搶劫銀行等同起來，那麼，死難的國民黨軍人一定是烈士。

33.軍閥張作霖趣聞

舉凡是軍閥一流的人物，都很有些手腕，藉以馭下施法。張作霖就是很典型的一例。

張作霖出身草莽，然而，竟然能統領東北十餘年，進而兩度問鼎北京直到最後坐上北洋政府的末代皇帝的寶座，其人的長處就是善於籠絡人心，現在，就舉一兩個例子說明：

有一年，還是張作霖擔任奉天督軍的時候，趕上新年（春節），張作霖視察下面的辦公機構，類似現在的年前訪貧問苦。結果，因為一些事給耽擱了，張作霖去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很多人都回家過年去了，只有一個小辦事員在那裡抄抄寫寫的，這個辦事員姓趙，家裡很清貧，又在農村，回去一次不容易，而且，費用大，所以，今年，索性他就不回家了，在辦公室練練毛筆字，正趕上張作霖來，張就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就把實話說了，張問他為什麼練字，他說這裡很多的東西都要給大帥以及其他官員看，字寫的不好，上司就不會滿意的。張作霖聽完連說：「好小子」，就走了。過了幾天，張作霖問秘書長袁金凱，說你們那裡是不是有一個寫字很好的小伙子？袁某當時就蒙了，表示回去查一查，沒查到，就問張作霖到底是誰，張就把那天的事說了，這樣，才找到這個姓趙的人，張作霖一見他，把他嚇壞了，他不知道那天見面的竟然是督軍大人，立刻渾身不自在，張作霖當著秘書長的面就說：這小子是好小子要給他安排個好缺分。督軍說話，秘書長當然照辦，這個姓趙的後來一直做到黑龍江稅務局局長（那時叫做稅捐局），肥的流油。張作霖後來還經常拿他做例子教育手下的官員，因而，這個姓趙的就一直官運亨通。

還有一次，張作霖打獵晚了，大約晚上11點多，城門按照他訂的規矩就禁止開了，張作霖派人到城門口叫城上的人開門，說是大帥回城了，城上的一個值班的軍官是新來的不知深淺，當時就告訴城下：「大帥有令，夜間禁止開門，違令者殺。」城下的人說：現在大帥就在身邊，打獵晚了，暫且開門，出了事有大帥在。那個軍官姓李，根本不聽，還甩下一句狠話：「就是大帥親自叫門，我也不開！」張作霖聽了副官的稟報就只好在城外過夜了。

第二天一早，軍法處處長於芷山就把這個姓李的軍官帶到張作霖的辦公室，這下，他知道闖了大禍，一見張作霖就給跪下了，連說：「大帥饒命。」張作霖一反常態，還把他給扶起來，讓他坐下，還破例讓人給他倒了杯茶。張作霖說：「你小子真不賴！你能把大帥我的命令記得這麼牢，好樣的，把城門的都想你這樣，壞人一個也進不來！我和於處長說這樣的好小子咱們可不能委屈他！這樣吧，你去當監獄長吧，替大帥我看著犯人去！」這個姓李的軍官一聽，又給張作霖跪下了，說：「大帥不計較小的，小的就已經很感激了，怎麼敢去當監獄長？小的不是那塊料啊！」張作霖一聽，哈哈大笑，說：「老子能當大帥，你小子就能當監獄長，老子說你能當就能當。」左右都聽出張作霖有點「失言」，但是，誰也不敢糾正。於是，姓李的軍官被派到奉天陸軍第一模範監獄任副典獄長，此後一直做到奉天警務處處長。